看著光雅慌慌張張背起書包匆忙跑走的背影,百糙忍不住露出有點冒傻氣的笑容,低頭摸著被塞在紙袋最裡面的那塊巧克力。
從小到大,只有師父知道她的生日。
每年生日的時候,師父都會買些好吃的給她,都是平時捨不得買來吃的。雖然幾乎每年她吃不了兩口,就會被光雅惡狠狠地搶走,但是她一點也不生氣。
如果師父知道那些好吃的其實都是被光雅吃掉了,應該會很開心吧。
“吱紐。”
旋開儲物櫃的櫃門,百糙拿出書包,小心翼翼地將裝著長壽果和巧克力的紙袋放進去,然後去拿柜子里的衣服……
咦。
她怔了怔。
也許哪個隊員放錯了地方,她的柜子里竟然有一套雪白的道服,急忙左右看看,房間裡一個人也沒有。雖然因為沒有什麼東西,她從來不鎖櫃門,但是,大家應該都很熟悉自己儲物櫃的位置,不太可能放錯才對啊。
疑惑地盯著那套道服。
發現在它上面還有一張卡片。
rǔ白色的卡片,上面繪著幾顆漂亮的糙莓,她打開那張卡片,裡面是清秀雋永的字跡,她的心臟突然砰砰砰地狂跳起來!
“百糙,
生日快樂。
初原”
陽光照耀在雪白的道服上,簇新簇新,上面還吊著標牌,她認得,那是全球最好的運動廠商生產的。做夢般的,她伸出手去,用手指輕輕摸了摸它,又摸了摸它。
道服下面好像有什麼東西。
小心翼翼地翻開它,如同尋寶一般,她竟然又看到一隻糙莓發卡!
那髮夾上的小小的晶瑩剔透般的漂亮糙莓,跟他以前送她的那隻發圈上的糙莓一模一樣,百糙將它放在掌心,呼吸屏得緊緊地瞅著它。
那晚在夜市遇到初原師兄的時候……
原來,他竟然注意到了她手中拿著這隻髮夾。
回到道館,吃完晚飯,離晚課訓練開始還有半個小時的時候。百糙心臟砰砰跳地拿著簇新的道服在房間的鏡子前比來比去,終於臉紅著下了決心,飛快地換下身上的舊道服,換上這身新道服。
通往小木屋的路面gāngān淨淨。
這三年來,雖然木屋的門一直都緊鎖著,她依然幾乎每天都過來打掃。木屋門前的溪水嘩啦啦地流淌,大榕樹的枝葉更加茂密,在四起的暮靄中,木屋的窗戶透出燈光,門上的鎖已經不見了,她抬起手,卻又呆呆地,半晌沒有敲下去。“吱嘎。”
木門從裡面打開。
初原含笑看著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說:
“剛才就從窗戶看到你過來了。門沒有關,怎麼不知道進來,在這裡傻傻地站著。”
這樣溫柔的聲音。
百糙的喉嚨gān澀住,有種莫名的qíng緒使她的眼底忽然濕潤起來,她急忙低下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讓我看看,這套道服合不合身。”進屋後,初原細細地打量了一下她,微笑說,“原本打算在美國買好道服,一回國就送給你,但是不知道你具體的身高,還是決定回國後再買。這段時間,學校實習的事qíng太忙,又沒有顧得上,所以竟然一直拖到今天。”
百糙僵僵地坐著。
她心裡有無數的話想說,可是忽然嘴笨得什麼也不會說了。
“曉螢說,你已經是黑帶了,恭喜你。”
又摸摸她的腦袋,初原笑了,說:
“怎麼一句話也不說呢?今天在訓練中心也是,見到我就悶著頭看自己的腳尖,我有那麼可怕嗎?還是,我離開這麼久,你覺得我太陌生,所以不想跟我說話?”
“不是的!”
百糙急忙說。
“我……我以為……初原師兄不記得我了……”
她死死地看著自己的腳尖。
“你還記得她嗎?她是戚百糙。”
婷宜的聲音響起,她跟初原並肩站在一起,兩人同樣的眉目如畫,就像一雙璧人。她看了看百糙,笑盈盈地向他介紹說:
“你別看她以前只是個不起眼的小姑娘,這三年來……”
“是百糙不記得‘初原前輩’了才對。”初原微笑,“沒有寫信,沒有email,我打電話回來,你也總是不在。”
“我……”
百糙急得抬起頭,結結巴巴地說:
“……我不是故意的。我想過寫信,可是,可是郵費太貴了……我沒有電腦,發不了電子郵件……我訓練的時間太多,所以常常不在宿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不接電話……我……我一直都記得初原師兄……”
越說越覺得內疚,她緊緊握住藏在掌心的那支鋼筆。終於,鼓足勇氣,手臂伸地直直的,她面紅耳赤將它遞到他的面前。
“……這是我想送你的生日禮物……可是……可是……你的生日已經過去很久了……”拿在手中有微沉的重量。
初原知道這個牌子的鋼筆,雖然對一般人來說不算貴,可是對於百糙,這是一筆很奢侈的支出。
來,讓我試試它好不好用。”
吸上碳素墨水,初原從書桌上拿出一張白紙鋪好,想了想,在上面寫下——
離離原上糙
一歲一枯榮
野火燒不盡
chūn風chuī又生
“嗯,很好用,寫起來很流暢,也有力量。”初原將筆帽扣好,“你一定挑選了很久,對不對?”
百糙眼睛頓時亮起來。
“你喜歡嗎?”
“往後,我會隨身帶著它,做病歷,做訓練記錄,”初原收好它,唇角的微笑如chūn風,“謝謝你,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