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年僅十四歲的她,最後因為傷害罪被判刑入獄十年。
而後,這位美女律師毫不掩飾地在公開場合表示,她欣賞森洛朗大師在這次惡xing案件展現出的磊落胸懷與君子風度,與森洛朗結為莫逆之jiāo。此後,美女律師又進入法院系統成為法官,一路高升,政途光明,如今已成為地位顯赫的司法界女高官。
“她與森洛朗勾結已久,沆瀣一氣,”越璨走過來,幫她按揉畫圖酸痛的肩膀,“這次她被實名舉報,所有的證據和證人證詞都是確鑿無誤的,這些年來她做過很多貪污受賄、買賣刑期的事qíng,這次必定難逃罪責。而且,森洛朗受這件事qíng的影響,聲譽更加一跌再跌,原定於下周的時裝發布會都苦於找不到合適的來賓參加。”
“嗯。”
笑了一下,葉嬰心中的yīn霾散開了些。過了一會兒,她又想起一些事,眉心皺起,說:“其實,有一件事qíng我一直不懂。當年我被宣判的是進入監獄,刑期十年,但後來執行的時候,卻又被改成進入少管所。而且,進入的是當時相對而言條件最好的少管所,也正因為是在那裡,我才得以能夠繼續學習。”
那烙印有銀色薔薇花的墨綠色畫夾。那厚厚一摞每月按時寄送的時裝雜誌。那最新鮮出爐的每個著名國際品牌的時裝秀錄像。那源源不斷供應的各種畫筆、顏料、紙張、布料、裁剪fèng紉的工具。甚至當她自學法語、德語和義大利語時,少管所的輔導員還問過她,是否需要專門的法語外教來輔導她學習。
“是你嗎?”抬頭凝視越璨,葉嬰屏息問,“是你幫助了我,是你讓我進入了少管所,而不是監獄,對嗎?”
手指僵在她的肩頭,越璨唇角染出澀意,他搖搖頭,說:“……不是我。”
當時因為母親的意外身故,他qiáng闖謝宅,堅決要將謝華菱扭送法辦,被謝家的保鏢們毆打至昏迷。等他從昏昏沉沉中完全清醒過來,已經被謝家送入管理極其嚴格的義大利一所學校,沒有護照和任何身份證件,連電話和網絡也沒有。
她怔住。不是越璨……
“……是越瑄。”
看著她,越璨心中百味雜陳,啞聲說。在放下以往對越瑄的偏見之後,他早已派人將當年越瑄所有做過的事qíng一件一件調查仔細。
“當年越瑄曾經試圖為你換一個律師,重新提起上訴,但他年齡尚小,力有未逮,沒有成功。後來他似乎抓住了森洛朗的某個痛腳,用他手中的部分謝氏股份作jiāo換,又默認森明美將成為他未來的妻子,森洛朗才同意退讓一步,將你服刑的地點改為了少管所。”隨後,越瑄又想盡辦法讓她進入條件最好的少管所。最終由於她服刑時表現良好,刑期一減再減,提前四年出來。
默默望著桌面上畫了一半的設計圖稿,葉嬰的眼瞳黝黑黝黑,良久不語。每件事qíng的背後,似乎都有越瑄靜默的身影。她早已想到了,不是嗎?那個如梔子花般,純白透明的少年。
窗外竟又飄起了雪,大片大片的雪花,撲簌簌,靜悄悄,頃刻間就將外面的世界染成一片皚皚之色。
聲音啞在喉間,越璨原不想告訴她。而看著她冰雪般美麗的側面,看著她恍惚輕顫的睫毛,他終究還是不忍心,黯聲說:“今天,他將會搭乘私人飛機離開。”
“……”葉嬰一怔。
今天嗎?越瑄說他將離開,也許再也不會回來。就是今天嗎?心臟突然沉得透不過氣,她握緊手中的畫筆,窗外大雪紛紛,那一天,越瑄微笑著祝福她和越璨,說他已經放下。
那就走吧!
那就離開吧!
此時的她原本就千頭萬緒,她顧不得這些。即使可以,她也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下尊嚴,去挽回一個男人。手中的畫筆越握越緊,啪!折斷在她指間,鮮血迸出。
“……你去吧。”
手忙腳亂地用創可貼將她的手指包住,看著她魂不守舍的模樣,越璨心中痛極,啞聲說:“也許他是晚上的飛機,也許他還沒走。”
就是說,他可能已經走了嗎?這個認知如一把重錘瞬間將她擊潰。她驚慌地抬眼看他,過了兩秒,突然一把抓起包包和大衣,朝著門口飛奔而去。
雪越下越大。
整棟謝宅被大雪沉沉壓住,當葉嬰從車裡下來,疾步踏入這裡,沒有人阻攔她,從門衛、到管家、到每一位傭人都恭敬地向她行禮。偌大的房子裡,空dàngdàng,冷清清,她的每一個急促的腳步聲仿佛都有回音。
穿過空曠的前廳。
前面是一樓的走廊。
暗暗握緊手指,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這棟充滿貴族氣息的宅邸如同已然死去,寂靜得就像一座華麗的墳墓。一步一步,空dàngdàng緊迫的腳步聲,她忍不住小跑起來,突然間有種恐懼攫緊了她—她會不會已經來晚了……
他會不會已經離去?
牆壁上掛滿名貴的油畫,長長的走廊盡頭,大步流星地趕過去,葉嬰一眼看到謝平正守在越瑄房間的門口。
“越瑄……”
放慢腳步,她心中一緊,耳邊轟然,竟害怕聽到謝平的回答。謝平目光複雜地看她一眼,沉默著伸手旋開門把,示意她進去。
房門靜靜敞開一道fèng。
某種恍如隔世的熟悉氣息猛地湧入她的呼吸,她戰慄地深深呼吸,將那些無謂的雜思全部拋在腦後,推開那扇門,走了進去。
房間裡充滿離別的氣息。
所有的家具都已蒙上白色的防塵罩,沙發、書桌、chuáng頭櫃、雙人chuáng,就連檯燈和吊燈也被蒙上了雪白的布罩,昔日熟悉的房間,陌生得仿佛那只是她的一個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