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抽這麼多煙?”
“嗯。”
單手扶著方向盤,越璨望著前方公路那些零星的紅色尾燈,敷衍地勾了勾唇角。“等我等很久嗎?”因為他體貼的舉動,森明美心裡有不自禁的喜悅,完全不在意他的冷淡。“嗯。”猛地轉向通往市區的路,越璨依舊漫不經心地回答。“壞人!”森明美伸手擰了一下他的胳膊,嗔道:“有心來接我,說話卻這麼不yīn不陽的!啊,哼,說起來,好久沒見你了呢!聽說,越瑄住院那天晚上,葉嬰是在你的房間過夜……”
“聽誰說的?”越璨斜睨她一眼。“誰說的都不重要,”森明美嘟嘴說,“我只要聽你自己說!葉嬰現在跟你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她會在你的房間過夜?為什麼越瑄生病她連醫院都不去?”油門猛加。車速頓時變得風馳電掣!越璨的臉冷下來。被致命飛車般的車速嚇得臉色一白,森明美死死抓住上面的把手,半晌才膽戰心驚地回過神,眼圈變紅,委屈地說:
“璨,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有不信任你,我只是……只是太害怕了……葉嬰就像從哪個黑暗yīn影里冒出來的怪物,她一下子就把越瑄迷得昏頭昏腦,我怕她再使出什麼手段來迷住你……”
“那你還讓我去接近她。”車窗外光流迷離,越璨冷笑。“……”一時語塞,森明美陪著笑,訕訕地撒嬌說,“好啦,我知道委屈你了。都是我不好,你專程來接我,我卻找你的麻煩。都是我錯,你原諒我吧,原諒我好不好。”說著,森明美討好地用手輕撫越璨的手臂。越璨冷冷閃開。森明美心中頓時一涼,臉上的表qíng也開始尷尬,時至今日,越璨還是不喜歡跟她有略微親昵一點的舉止。“正在開車,注意安全。”皺眉,越璨冷然說。森明美鬆了口氣,繼續笑容嬌美,說:“後天就是亞洲時裝大賽,我的參賽作品已經全部完成,瓊安和廖修覺得我肯定能拿到冠軍!”“是嗎?”又一個轉彎,越璨漫不經心地問,“會比葉嬰的作品更出色嗎?”
“不要把我跟她相提並論,”聲音里有極短的停頓,森明美不屑地說,“她不過是野jī大學畢業的,前兩次只是運氣比較好,這次大賽比較的是真正的實力,等我和她的作品一拿出來,大家就會知道什麼是真正的鳳凰,什麼是東施效顰的麻雀。”
“東施效顰的麻雀……”越璨慢慢咀嚼這幾個字。“葉嬰的參賽作品也已經全部完成了嗎?”森明美狀若隨意地問,“她用的是哪些模特?”從觀後鏡里掃了她一眼,越璨說:“今天她進行了彩排。”“哦?在哪裡?秀導是誰?燈光師是誰?模特公司……”
森明美難掩聲音中的急切。拿出一份文件。“都在這裡。”越璨將它扔進森明美懷裡,似笑非笑地說:“知道你會很想知道,所以第一時間就拿來給你,結果卻被你排揎一頓。”“啊!”緊緊抓住那份文件,森明美迫不及待地看起來,果然,裡面有所有她想知道的內容,心中大喜,她恨不能抱住越璨狠狠親一口!只是怕又被他閃開,她只得qiáng壓住欣喜,嬌嗔地說:“璨,好愛你!我該怎麼感謝你!”
夜色的公路上,林寶堅尼如一道炫目的閃電。車內,越璨扯了下唇角,漠然說:
“那就把這次的冠軍拿給我。”
彩排結束。
華麗的燈光一排排熄滅,音響安靜下來,模特們和所有的工作人員已經離開,喬治和翠西帶著參賽的衣服也離開了,場內空dàngdàng的,只剩下葉嬰一個人。
她將東西收拾好。
坐在黑暗的觀眾席上,她仿佛在等什麼人,又仿佛只是想獨自一個人待會兒。孤零零的影子,斜斜長長,落在一階階的觀眾台階,她恍惚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當她還是一個小女孩,父親每次在時裝秀之前,都會有這樣的彩排。
時裝不僅僅是穿在模特的身上。
它還是一種qíng景。
配合著燈光、音樂、節奏、編排,讓一場時裝秀,美輪美奐,華麗夢幻,令人沉迷,令人震撼。每次,彩排時父親在T台下指揮全場,小女孩的她就獨自坐在觀眾席,靜靜看著一遍遍彩排,如同看著薔薇在一點點綻放,最終綻放成華麗盛大的花海。
她喜歡那絢麗的燈光。
喜歡那美妙的音樂。
喜歡模特們美麗婀娜地款步走出。
喜歡父親神qíng中的認真。
喜歡忙碌的父親從T台旁偶一回首,看到觀眾席她仍舊乖乖坐著時,眼底流露的慈愛笑意。
走到牆邊。
她扳下燈光的開關。
一排排燈光逐一亮起,簇簇光線炫目,華麗,瞬時將T台照she得光芒萬丈。她邁上T台,緩步走向前,兩旁是黑暗中的觀眾席,空無一人。她仿佛看到父親伸開雙臂,有萬千的掌聲和歡呼,父親朗笑著,走向前,眼前是閃耀如星海般的閃光燈,父親對著熱烈的觀眾席深深鞠躬。
這是設計師最榮耀的時刻。
父親對小女孩的她說,當一場秀結束,當設計師在模特們的簇擁下走上T台,伸出雙臂,掌聲和歡呼四起,對著激動興奮的觀眾們深深鞠躬,這是身為設計師最榮耀的時刻。
場邊的門被拉開。
華麗T台上,耀眼燈光下,葉嬰怔怔站直身體,向門口處那道看不清輪廓的人影望去。很久很久之前,小女孩的她在父親的時裝秀結束後,偷跑到T台,學著父親的模樣,向空dàng的觀眾席鞠躬致意。等焦急的父親終於找到她,卻只是笑著摸摸她的頭,牽住她的手帶她一起去參加盛大的慶祝酒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