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走到門口,開始聆聽手下匯報的謝平急忙回首探看。
“阿嬰回來了嗎?”
窗外,雨聲密如鼓點。越瑄皺眉問,胸口有種揪緊的郁痛,剛才的那個噩夢讓他無法釋懷,就像有什麼不詳的事qíng將要發生。這一刻,他想見到她,他想立刻見到她!
雨濕路滑。
“砰——!”
突然車身劇烈地顛簸,葉嬰的身體一下子被拋起來,重重撞在車窗玻璃上!她痛得捂住額頭,粘稠的鮮血順著手指淌下來,吃力地睜眼望去,前面的司機滿額是汗,他雙手顫抖地握緊方向盤,一遍遍試圖嘗試著讓車停下來,回頭對她急聲喊:
“葉小姐,剎車壞了!”
“砰——!”
還沒坐穩,又是一次劇烈的撞擊,葉嬰的額頭幾乎是撞到了玻璃同樣的位置,鮮血如同迸開了一般,奔淌下來,一片血紅地模糊住她的視線。
又是……
剎車壞了嗎……
心底嘲弄地想著,頭部陣陣的疼痛和眩暈令她難受得想要嘔吐,勉力望出去,她看到這是一個繁華的十字路口,正是紅燈,前面停著好幾輛車,這輛黑色賓利卻失控了一般,徑直歪歪扭扭向前沖!
“茲——!”
刺耳的刮擦聲,失控的黑色賓利驚險萬狀地衝過前面的一輛車!又擠過一輛車!“笛——笛——!”一聲聲刺耳的鳴笛聲撕破雨霧,前方的車輛驚恐地躲閃!鳴笛聲、喊叫聲、詛咒聲響成一片!
“砰——!”
即使綁著安全帶,即使葉嬰已經彎下腰,將自己緊緊抱成一團,那巨大的衝力依舊使得她整個人如同被甩出去一樣,重重撞在前面的座位上!血流滿面,她痛得仿佛整個人被堵住了!
“砰——!”
又將堵住最前面的一輛車撞得斜滑出去,黑色賓利歪歪扭扭、驚險萬狀地沖向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
遠遠地,最後一絲血色從越璨的唇上褪去!
即使猜到了她可能會去哪裡,即使已經看到了那輛黑色賓利,然而擁堵在前面混亂不堪的車輛卻將他困在這裡,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發生!
越璨顫抖著推開車門。
像是一切都被按下了消音鍵,在混亂不堪的車陣中,他狂奔向那輛黑色賓利!白茫茫的雨霧裡,黑色賓利仿佛狂海中的一葉小舟,在車流湍急的十字路口中,掙扎著試圖閃過那一輛輛向它直衝過來的車輛!
如同是黑白的默片。
如同是怎樣也醒不過來的噩夢。
雨霧中,越璨嘶吼著,沖向十字路口!
絕望將他的心臟撕碎,這正是那一遍遍的噩夢,他狂奔在白茫茫濕潤的密雨中,他看到了那片血腥,他看到了那將是地獄,他用全身的力量嘶吼著,想要阻止,想要拉住她,可是,他無法趕到她的身邊,無法阻止她,無法保護她,甚至就連她身上的血,也無法幫她擦掉……
六年前,他丟下了她。
是他親手將她推進血腥、推進地獄……
六年後,他只想她能遠離!
所有的事qíng,他都會替她去做!他只想她能平靜地、平安地生活,哪怕是在遙遠的國度,哪怕她完全忘記他。復仇是惡魔,會把人的靈魂也吞噬,會像在泥潭中,越陷越深。他已留在那不見天日的最底層,他已無法掙脫,他只,但願她能快樂……
“砰——!”
“砰——!”
“砰——!”
驚險萬狀地擦閃過一輛輛迎面而來的車輛,鮮血流滿葉嬰的面頰,在車內連續地被撞來撞去,劇痛如同將她撕裂了般,用最後一絲力氣抬起頭,她看見的卻是——
一輛重型卡車已近在咫尺!
甚至可以看到卡車司機那驚恐大睜的雙眼!
“砰——!!!!!”
爆炸般的白光!
在死亡的黑暗與劇痛徹底將她攫走之前,葉嬰恍惚地記起,曾有一雙手臂緊緊抱住過她,將她緊緊箍入那人清冷的懷抱,那人是病弱的,是比她還要不堪撞擊的,卻緊緊地、緊緊地抱住了她……
而她……
好像還沒有真正對他說過一聲感謝……
“砰——!!!!!”
重型卡車碾壓過來!
室外細雨密密,室內溫暖如chūn。
盤膝坐在和室的榻榻米上,蔡娜同日本山口組的室長jiāo換禮物。見女兒已接手了道上大部分的關係,蔡鐵頗覺欣慰。
手機震動起來。
蔡鐵拿起它,拉開紙門,到室外去聽。
“知道了。”
聽完後,蔡鐵掛掉手機,又按下另一個號碼。
越瑄心急如焚趕到醫院的時候,救護車也剛剛抵達,車頂的燈聲嘶力竭地尖叫著閃爍!等候著的醫生護士們急衝過去,車門打開,先是鮮血滿面的司機被抬出來,然後抬出的就是面孔蒼白,昏迷不醒的葉嬰。
躺在雪白的擔架chuáng上。
她雙目緊閉,臉上滿是血痕,仿佛已經被人小心翼翼地盡力擦拭過,但是從那猙獰的創口處,鮮血依舊止不住地流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