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朝陽已升起,雖是早晨,但六月天裡的太陽也是灸熱的,很快這些衣冠楚楚的大人們便一個個額上冒起密密的汗珠,幾個福太的更是很快便衣衫給汗濕透了,可他們卻無一人回城去,或找個地方躲躲太陽,而是一個個站得直直的朝著前方的官道,伸長脖子,似在等待什麼。
忽然前方跑來一人,看衣著是一名衙役,只見他飛奔而來,未至眼前已氣喘吁吁的叫道:“來了,來了,大人,快準備吧!”
這些個大人一聽,皆是馬上抖數jīng神,整理衣冠,身子站得更直,肅靜的看著前方。
片刻後,只見前方上百騎浩浩dàngdàng而來,後面是一乘八人抬的huáng色大轎,轎旁跟有一騎,馬上是一名白衣的年輕公子,轎後是執著儀仗、華蓋的隨侍,最後再有數百騎壓後。
那前方開首的騎士行到跟前,見著前方迎接的眾人,便停下來分兩旁而立,讓那一乘大轎從中而過,緩緩抬至眾人眼前,然後落轎。
那湘君城大小官員、鄉紳名流約百餘人,一見轎落地,便齊齊跪拜,高聲呼道:“恭迎宜王千歲!千歲千歲千千歲!”
只見轎中走出頭戴王冠、身著王袍的宜王爺,他看看眼前跪倒的這一大片人,雙手微抬,“諸位平身!”
“謝宜王千歲!”眾人起身。
“請問巡府何在?”宜王問道。
“臣吉慶祥參見王爺。”一名年約四十上下、著紫色官袍的官員急步上前。
“吉慶祥?這名字倒是不錯,吉祥得很呀。”宜王聞言微微一笑,抬目看向躬身立於眼前的官員。
“謝王爺誇獎。”吉慶祥恭敬的回答。
“吉大人,本王奉旨巡查,一切事務還望大人及諸位大人多多協助。”宜王目光掃過吉慶祥身後那一幫官員。
“臣等定將竭盡全力!”吉慶祥及眾大小官員齊齊躬身答道。
“有諸位大人的幫忙,那本王辦事就方便多了。”宜王點頭,然後道:“先領本王至府衙罷。”
“回王爺,”吉慶祥道,“王爺一路自京而來,定是十分勞累,因此小臣斗膽,請王爺今日先歇息一日,明日再辦公。王爺貴體要緊,若王爺累出病來,皇上怪罪下來,小臣等承擔不起呀。”
“哦?”宜王看一眼他,然後應道,“如此也罷,那先送本王至行館吧。”
“回王爺,”吉慶祥又道,“行館簡陋狹小,以王爺千金之軀實不宜居住,因此城中鄉紳水至天水員外感皇恩,特意騰出別館一所,以作王爺居住之行宮,不知王爺可願移駕?”說完抬目看一眼宜王,卻見宜王也正看著他,那雙眼睛溫和明亮,只是似乎溫和後面還有著些別的什麼。
“水至天?就是那位有著‘水龍王’之稱的水至天員外嗎?”宜王隨口問道,眼睛卻掃著吉慶祥身後。
“是,正是此人。”吉慶祥垂下頭。
“那也好,就領本王去罷,也讓本王見識一下人間的龍宮是何等樣的。”宜王轉身坐回轎中,放下轎簾前卻看一眼轎旁的秋意遙,然後對吉慶祥道:“這位秋公子是我的朋友,請安排與本王住一塊。”
“是,王爺請。”吉慶祥應道。眼睛卻掃向那一言不發的白衣公子,模樣兒生得俊美秀逸,且氣質出塵,不知是何來頭,竟讓這皇朝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宜親王引以為朋。
君山舊識
同樣的時間,在dòng庭湖之上,正有一葉輕舟,上坐兩位少女,一白衣一藍衣,正是風傾雪與鹿兒。
輕舟之上的風傾雪看著這一望無際的dòng庭湖面,煙波浩渺,水天一色,朝輝映she,氣象萬千,看得她心醉神怡,再看那湖心的君山,遠遠望之有如美人額際的那一抹橫黛,近到前些再看卻似美人頭上的一螺青髻。
“煙波不動影沉沉,碧色全無翠色深。疑是水仙梳洗處,一螺青黛鏡中心。”風傾雪悠修吟道,“這dòng庭、君山果然名不虛傳,確是湖光山色至佳。”
“聽說君山上還有二妃墓、湘妃祠、柳毅井、傳書亭、朗吟亭、香椿亭、望湖庭、龍涎井、飛來鍾等頗多古蹟呢。”鹿兒隨意的搖著一葉漿,讓小舟輕輕dàng著,穿越田田碧荷,亭亭粉蓮,慢慢悠悠的向君山而去。
“南方的青山秀水,鍾毓靈氣果不是北方能比的。”風傾雪嘆道,“看著這清澈明凈的湖水,這碧荷紅蓮,真有著讓人想在此住一輩子的想法。”
“那這一次小姐能停留多久呢?”鹿兒問道,她才不信小姐會在此住一輩子呢。
“看qíng況吧。”風傾雪道。此時小舟穿過田田蓮葉,她伸手摘下一個蓮蓬,剝著蓮子,心有一絲惘然,她自己也不知自己會呆多久,每到一處,初時都會滿心歡喜,但久了卻不知為何總會生出一種己不屬此的感覺,也不知他日會歸往何處。
“那小姐打算住城裡還是效外?”鹿兒再問。
“我們到這君山上看看能否找著個住處,朝夕皆可賞這一湖清水,比住那熱鬧的城裡好。”風傾雪答道,並將剝下的蓮子放入鹿兒口中,餵她吃下。
忽然不知從哪傳來一縷笛音,縹緲哀怨,淒涼苦楚,這原本明媚的湖光一下籠罩上一份愁郁。
曲終後,只聽得一男音高歌道:“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歌聲幽憤寂苦,似歌者有著滿懷傷心之事卻無處可訴,讓人聞之心酸。
“這人是誰?對著這麼好的天,這麼好的湖,gān麼還chuī此等怨悱之曲,唱這等悲涼之歌,令人不快。”鹿兒左瞅右瞧的,似想找出這chuī曲唱歌之人,只是湖面廣曠,蓮叢無數,目力有限,一時之間卻是找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