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無月無星,只有悶熱的空氣在黑暗中浮動著。
水家花園中,此時有一個纖細的身影腳步飄浮的走著,映著府中she出的微弱燈光,可看到一張蒼白如紙卻不失美麗的面孔,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茫然無神的看著前方,似一個木頭娃娃,美麗卻無靈魂!
這纖細的娃娃dàng幽幽的飄浮著,飄至西邊一口井前,看著一井的清水,嘴角忽的浮起一絲古怪的笑意。
她在井邊坐下,伸出手掬一捧清涼涼的水,然後看著手發呆。
耳邊似響起那怒罵聲:哭什麼哭!有力氣哭為何不拿起刀來,砍死這些披著人皮的畜生!哭有什麼用!只有沒用的東西才哭!
七哥,我確實沒用,我膽小怕事,我懦弱無能,我……我怕這府中任何人,可我更怕府外的人,所以我不敢逃,我怕外面那些似要吞筮我的目光!我沒有力氣、更沒有勇氣拿起刀,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這一汪清水洗凈我自己,但願來生可脫胎換骨!
“咚!”
似有什麼擊在水上,發出重重的聲響,濺起了水花,然後接著幾聲“嘩啦嘩啦”的水花聲,片刻後,恢復了平靜,花園中又恢復了安靜。
水家後院的庵堂。
深夜的庵堂里,有一盞孤燈,昏huáng的燈下有一名中年婦人閉目誦經,手一下一下的敲打著木魚。
這婦人年紀大約四十左右,一襲粗布衣服,樸實無華,但面容極為美麗,只是臉上的神qíng不是慈藹,而是帶著一種木然,仿佛世間所有的人與事都與她無關一般的冷漠!
“娘。”
忽然庵堂中響起一聲輕喚。
婦人停下手中的木魚,抬眼看向左旁,她左旁立著一名黑衣人,見她回頭,連忙扯下臉上的黑布,赫然是水落雲。
那此婦人定是其生母江氏了。
“娘,和我走吧。”水落雲跪下,語氣中帶著一種哀求,“雖然外面有官兵把守,但孩子絕對可以安全帶娘離開的。”
“你走吧,有多遠便去多遠,再也不要回來。”江氏看一眼他後又轉頭閉目誦經,木魚聲又響起。
“娘,和我一起去,以後孩兒乖乖聽你話,侍候您,孝順您,給您養老送終……娘,和孩兒一塊兒吧。”水落雲聲音帶著一絲顫意。
“我不會和你走的,這裡就是我的最後歸宿,你自己去吧。”江氏漠然而道,木魚聲卻不再停下。
“娘,為何你總是這般‘生無可戀’!我是你兒子!你唯一的兒子!你懷胎十月生下的親骨ròu!為何你能如此冷漠?為何你能做到如此絕qíng?”水落雲扶住江氏雙肩,聲音中含著一種悲憤與傷痛!
這個母親,為何從他出生至現在,從未對他有過一絲絲慈母的溫qíng?總是帶著一種冰冷的目光看著他!離他遠遠的看著他!
而江氏卻不再理他,只是閉目誦經,仿若身邊並無此人一般,木魚聲一下一下的敲擊著,擊落在水落雲的心頭,敲得他心一下一下的作痛!
良久後,他站起身來,開啟庵門,走出,關上庵門,閉著眼靠在門上,聽著裡面的誦經聲、木魚聲……
他揮去眼角的水珠,重新戴好面罩,飛身而去。
走到一半,他忽又折身往自己住的小樓走去,有一樣東西他要帶走。
水落雲進入自己的房中,走至chuáng頭,取下掛在chuáng頭的松紋古劍,輕輕撫摸,這是師父所賜,這世間唯一疼愛他的人所留給他的,以後也許只有它與他相伴了!
拿著了東西,他走出樓,忽然“砰!”的一聲,一個響雷打下,然後風颳起來,似要下大雨了!他趕緊加快腳步,傾雪定已到湖邊了,他得早去,免得她淋了雨。
走至花園中,忽聽得一聲喝叱:“站住!”
他腳下不由一頓,然後只見人影一閃,水至天已落在他身前。
“你這賊人!平日裡不知偷我家多少,也就罷了,可今時今日了,你竟還要趁火打動!看我不斃了你!反正要死,那便一起死吧!”水至天一見此黑衣人怒從心起,所有的憤怒終於找到了一個發匯點,雙掌一揮,夾著數十年功力向黑衣人攻去,恨不能將之一掌擊碎!
水落雲待要撥劍卻又住了手,只得身形一閃躲開這一擊,但水至天的雙掌緊緊bī來,不給他絲毫喘息的機會,雙掌夾著勁風,凌厲狠毒的擊向他胸前,水落雲再次飛身閃過,掌風從右側掃過,余勁掃得他手臂一種辣痛。
“好!我看你能否躲過我這一掌!”水至天雙掌翻飛,使出平生絕技,化為掌影萬千,從四面八方攻向水落雲,水落雲眼見閃不開了,危急中本能的撥劍出鞘,看準一個破綻,古劍帶著森森冷意閃電般刺出,直刺向水至天胸前!
當劍尖至衣時,猛然間醒悟,手一偏,劍尖從水至天肋下穿衣刺出,可……可水至天的雙掌卻狠狠的、毫不留qíng的落在了水落雲的胸口,只聽一聲悶哼聲,水落雲象個破娃娃一般連人帶劍摔落於地上!
而同時,空中又是一聲巨響,一道閃電划過,雨開始大滴大滴的落下,一下子將園中兩人全淋個濕透。
“哈哈……哈哈……蒼天有眼啊!叫我死前還殺了一個仇人!”大雨中,水至天仰天狂笑。
而落在地上的水落雲,卻是無聲的慘笑一聲,眼角流下一串水珠,許是蒼天流下的眼淚。
“現在讓我看看你這賊人的真面目!”水至天上前一把揭下水落雲臉上的面罩。
一揭之下,如遭雷擊,手中的面罩掉在雨地里。
“雲……雲……兒……”語音顫抖,仿佛全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水至天身子一軟,跪倒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