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閉上眼,暮色蒼山遠去,心靜神清,仿見碧波紅衣,仿沐泠風微雨,蓮葉隨風,彩蝶翩舞,花香繞身,扁舟如葉,有人似青蓮,攜手同醉……
我,醉在這一片清音涼風中,醉在這一曲簫笛和唱中。
曲終了,音止了,可我依然閉目而立,猶浸在餘韻中。這chuī簫的人是誰?
再睜眼,遠處朦朧的暮色中走來一道人影,待到近前,卻是同時一怔。
我與他皆是驚訝至極的看著對方。
為何……為何會在此相遇?
可轉瞬我想我們都明白了。
彼此暗中避開,誰知卻又同至天支,可笑可嘆。
“你……為何在此?”雲cháo問我。很直接的,沒有客氣委婉倒似我和他並非昨日才見而是相識一生之友。
“我來看看。”我淡然答道。我看的是什麼,他應當明了。
果然,他移首望向天支山,有些嚮往又有些感概:“高山流水……風流人物……我也是來看看的。”
我心一動。鳳歌於天卻輾轉難去,水蓮吟和天衣無fèng,神往皆同卻何以……
“天支山上琴哥相和,蒼茫山頂絕棋一局,他們……可如此就是一生無憾罷。”他又道。
“他們是否無憾難知,可我們自己能否無憾……”
他回首看我,我迎著那雙眼睛,那裡可有我要尋的?奈何什麼都沒有,又或是暮色太暗我看不清楚?
“我們死前那一刻總能知的。”我移開目光。
“天支山的傳說自小聽到大,也一直嚮往著有一日要登峰一攬,可不知怎的,曾數經華州卻不敢前往。”低沉的聲音中有莫名的惆悵。
我回首。
“我們去那裡可好?”他手指天支山,聲音輕緲,“我們去高山流水處。”
沒有猶豫的便和他上了天支山,沒有帶衡薇就和他上了天支山。
天一亮,一張藤椅,一個包裹。
我背著包裹坐在藤椅上,他背著藤椅走在山路上。
雖來天支山下許多次,可我一次也沒有登上山過。一是因為體弱爬不了,二卻是覺著能在山下看著便已足已,高山流水是我一生所向,可遙望已是一種美一種享受。
碧落賦-----作者:傾泠月
這一次,心動,和他一起登上天支山,和他一起去往高山流水,亦所願矣。
這一路走來,我們話不多,可偶爾的目光相投中,我們知道彼此的心qíng都是輕鬆愉悅的。我平日話不多,只因說了他人總會疑惑半天,可他不同,往往一字兩詞他已完全明白。當我為某處奇景驚嘆而想要多賞時他已停步,看往同處,眼中是一樣的欣賞與讚嘆。
參天古森,嶙剛峋怪石,蜿蜒溪澗,爛漫山花,奇異鳥雀……我忘乎所以的沉迷,一半為景,一半為境。
走走停停,晌午時才爬至半山腰。停下,進食,歇息。
他盤坐石上,我倚靠樹上,朗日當空,樹蔭環繞,山風徐徐,脆鳥清啼,我以手支頤眯眸假寐。眯了半晌,忽然心中一動,睜眸,正碰上他的目光,彼此都如清湖不波。
我看著他,石上的他巋然不動,山風拂起衣袂,他似盤坐雲巔。
“沒有一絲戒心。”片刻後他道。
我笑,按住頰邊被風chuī起的髮絲,淡淡的道:“可尋千緒惟無戒心。”雲cháo,當你看穿那局玲瓏時便應明白,你我是這世間離對方最近最了解對方的人,我們會防友防親卻絕不防對方。
他聞言不由笑了,有些欣慰,起身走了過來,在我身前一尺處停步:“你忘了自己是一個女人,而且……”高大的身軀蹲下來依然有一種qiáng烈的氣勢,手掌伸過落在我的頰邊,“這樣絕塵之容,能不動心的只有死人。”
樹旁有一叢野花,我摘下一朵,遞到他的眼前,“萬里chūn隨逐客來,十年花送佳人老。”
他接過花卻簪入我的鬢中,目光深幽,“風動紅雨,骨滲暗香。”
我不由笑了。
他沉沉看著我半晌,然後道:“這世間何以有一個你?”
我的心仿佛被什麼刺了一下,頓時疼痛起來。他既希望這世間有一個我,又希望這世間沒有一個我,而我卻是如此的盼望著他來到我的身邊,如此的不同,他的矛盾,我的期待。
“無論我們見與不見,這世間總有一個我。”只是在於你知不知而已。我移首。葉fèng中秀she出的陽光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影,斑駁的跳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