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刻心緒略有激動,是以鬆懈了心神,等到她發覺另有來人卻為時已晚,腳步聲已到了門口。她反shexing轉身,殿門輕輕推開,門口站著一個身著黑色錦衣的少年。
黑衣少年顯然也沒料到殿中有人,吃驚的定在那兒。
兩人四目相對,依稀有著似曾相識之感,卻不知何時何地曾相遇。
面對如此突變,白衣少女先聲奪人,擺正顏色喝問道:“你是何人?”並同時細細打量著黑衣少年。年約十五、六歲,修眉秀目,面如美玉,動靜間透著一種滲骨的雍雅之態,可最奇異的卻是他額間墜著一枚以米粒大小的白珍珠串著的墨玉月飾,除卻顏色不同,簡直與她額間的一模一樣。
在白衣少女打量的同時,黑衣少年也驚異的打量著她,耳聞喝問,眸中流光一閃,溫溫雅雅一禮道:“我是大皇子的伴讀,請問你是?”
白衣少女早有防備,於是下巴一揚,頗為傲慢的道:“本宮的名諱豈是你能問的!”她這刻不曾照鏡子,否則她會發現自己此刻神態倒有三分肖似畫像上的女子。
“哦,原來是公主。”黑衣少年是個心思複雜之人,此刻禁地相遇,雖存有疑惑,可看白衣少女氣度不凡,顯然不是平常女子,且自己不想驚動宮中之人,所以並不細究其真假。
“此為禁地,你身為伴讀,何以來此?”白衣少女再問。
“喔,我聽大皇子說這殿中有開國君臣的畫像,一時好奇便悄悄來看。”黑衣少年答得不緊不慢的,看到白衣少女眼中閃過亮光,他心中暗暗一笑,然後趕在白衣少女開口前又道,“公主既說此為禁地,何以也至此?”
白衣少女一愣,但瞬即擺足了嬌蠻公主的姿態,“本宮也是好奇這殿中的畫像,你要是敢去告密,本宮就叫皇兄砍了你的頭!”
“不敢。”黑衣少年微微垂首,然後又抬頭看著少女道,“既然我們都是悄悄來看畫像的,那我們就互守秘密如何?”
他說話時目光清湛,神色誠懇,可不知怎的,白衣少女瞅著他這模樣便有伸爪去抓破那張寫著謙謙君子的麵皮的yù望。當然,此時此刻,她抑制住自己的衝動,放低了聲氣道:“好吧,我們彼此保守秘密。”
黑衣少年得到應允,於是點頭一笑,抬步走入殿中。眼光往牆上的畫像望去,一幅一幅的看過去,待看到左邊第二幅畫像時目光一頓。那畫上畫著的男子頭戴九旒冕冠,身著黑色朝服,容顏之俊美遠勝常人,此刻只是看著畫像,便讓人目有玉色霞煙之感,若看著真人,還不知是何等的驚艷絕倫。
“這位豐昭王當年被譽為大東第一美男,只看此畫像便可知其是真真正正的‘美人’呢。”冷不防耳邊傳來白衣少女略帶笑謔的輕語。
黑衣少年轉頭看她一眼,微微一笑,“史載其‘風姿特秀’,自然是容貌不凡。”
這一笑,如幽蘭悄綻,隱隱似有暗香潛來,讓白衣少女看得一呆,片刻反應過來,略有羞惱。她本是xingqíng灑脫之人,卻不知為何一看到這少年心底便奇異的生出戒備,可戒備之餘似乎還有一種介乎欣賞與討厭之間的感覺,所以看著少年笑得好看,便忍不住想打壓,“你比他還差一點。”
不想黑衣少年卻不介意,反道:“多謝公主誇讚。”
白衣少女又一愣。
“既然這位豐昭王是大東第一的美男,公主說我只差一點,那便可算第二了。但豐昭王早已作古,那我豈不是當世第一。”黑衣少年笑得溫文爾雅。
白衣少女本是貶人,不想反成了誇人,一口氣堵在胸口甚為不適,看著眼前的人,只覺很像一種她很不喜歡的動物,特別是那眉眼配上那樣的笑,於是她鼻子一皺,嘴角一撇,“狐狸在笑。”
這回輪到黑衣少年發愣了,想他自小到大,誰人不誇他如玉之謙美,如蘭之風雅,何曾被貶為野畜過。
白衣少女見他發愣,心口的氣順了,於是轉過頭繼續看畫像,一邊看一邊點評,“這人一身金光閃閃,忒俗氣!哎呀,這人一張娃娃臉,看著比我還小……”
黑衣少年見她自顧看畫去了,便也轉過了頭望向牆上的畫像,只是目光一移,輕輕“咦”了一聲。
白衣少女聽得,不由側目往黑衣少年看去,卻見他盯著右側最末一幅畫像,奇怪道:“這人是誰?大東開國一帝七王,本是八位,何以卻多了此人的畫像?”
白衣少女從進來起便知多了一幅畫,但她那時注意力全在那幅女子畫像上,沒甚在意那多出的一人,這會聽了黑衣少年的話,再移目望向那幅畫像,一望之下心頭也生驚異。
牆上的九幅畫像,當中之人頭戴十二旒冕冠,身著龍章朝服,氣度威嚴,顯見身份最為尊貴。而在其畫像稍下方,左右分別並列四幅畫像,其中七人頭戴九旒冕冠身著袞服,唯有右邊最末畫像上的人卻未著袞冕,只是一身常服,而且九幅畫像中著袞冕的八人畫的皆是正面,唯有此畫中人是畫著背影。
“這人是誰?為何背對天下?”白衣少女亦禁不住輕語道。
那畫上的人看身形是一名男子,高高的山巔上,其寬袍烏髮,迎風而立,只一個背影,可那種疏狂灑逸的氣度幾yù破畫飛出,甚為懾人。而且,既然這人畫像懸於凌霄殿,必是對江山有功者,那為何這人卻要背對江山呢?
“背對天下?”白衣少女無意的一句話卻讓黑衣少年心頭一震。背對天下,是不願面對天下?還是不能面對天下?他看著畫像上的男子,眸中閃過明光,“這可是有意思了,原來凌霄殿中不止八人畫像,只是這個要背對天下的人又是誰呢?”他仿佛自言自語,面上露出淡淡的別有深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