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自玹城東北方向傳來了杜康的信號。
那時,風獨影已點齊了一千jīng銳騎兵,正整裝待發。
“大哥,我去了。”風獨影翻身上馬。
“嗯,自己小心點,早些回來。”東始修囑咐一句。
“出發!”
風獨影一聲號令,剎時千騎飛馳,若疾風閃電,眨眼之間,便已遠去百丈。
而玹城外的營帳里,顧雲淵一整日都呆坐在帳中,顯得心神恍惚,直到暮色轉濃,有士兵送來晚膳,並點亮燭火,他才是醒神。一看天色,問道:“將軍可回來了?”
“聽說是有人逃了,將軍領著人往東北追敵去了。”士兵答道。
顧雲淵聞言心頭一跳,“可知是什麼人逃了?”
士兵搖頭。
顧雲淵揮揮手示意士兵退下,看著桌上擺著的晚膳,卻是毫無食yù,反是胸膛里透著陣陣涼意,也不知是何原因。
能驚動風獨影領兵去追,那逃走的必不是一般的人,難道是?他驀地起身,找過地圖攤在案上,指尖尋著北海,然後一路往上,指尖頓住。這裡的盡頭是大海,那些人既然往這個方向逃,定是想乘船出海,必早有準備。以風獨影的個xing,無論敵人逃至天涯海角,她必然是追擊到底,不將敵眾殲滅,她誓不罷休。
可是……這大海之上,風雲莫測,她不曾出過海,更不熟海戰,只怕……
想至此,頓時一陣心驚ròu跳,竟是坐立不安起來。
走出營帳,外面天光朦朧,遠處的玹城亦亮起了燈火,只是寥寥的顯得無比黯淡。
這一路而來,已看盡征戰殺伐之殘酷,也懂國破人亡之悲涼,更知大東帝將之威烈……該看的該知的該懂的,都已歷過。
而她……是他的劫?還是他的命?
四、風雷怒.魚龍慘3
八月十一日,正午。
當北海王一行在路邊用過gān糧,正收拾行裝準備上路時,忽然一名士兵指著遠處半空中可看得的淡淡huáng塵叫道:“那……那是不是追兵?!”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忙移目往士兵指處看去,有的更是躍上高樹,果見後邊有一股huáng塵,雖是離得遠,可有經驗的看那等奔行速度便知,只怕不要一個時辰就要追上了。
“大王,不好!是東人追來了!”北海左都侯雲舜跳下高樹,扶起北海王直奔馬車,“我們快快上路!”
一行人立時上馬車的上馬車,騎馬的跳上馬背,顧不得地上那些沒收拾的東西,慌忙擇路奔逃而去。
馬車裡,北海王的十二子北弈思本在甜睡,這刻被吵醒了,迷迷糊糊的揉揉眼起來,“父王,我好睏了,再歇息一會兒好嗎?”
喘息未定的北海王聞之心頭一酸,竟是答不出話來。
堂堂一國之主,不但國破民喪,更是被迫逃亡,已是悲慘至極,此際再聽得幼子無心囈語,更叫他qíng何以堪。這一路之上日夜奔逃,已是疲憊不堪形容láng狽,可他們只敢餓了時稍作歇息,其餘時刻無不是拼命趕路,本以為如此速度,即算東人入城後發現了也決計追不上的,可誰想到東人竟是這麼快就追來了!
他自不知,風獨影與一千鐵騎皆是備有三匹駿馬,從出玹城起便馬不停息的奔行,馬累了即換乘一匹,吃喝皆在馬背之上,更而且他們皆是身經百戰的戰士,其騎術之jīng其御馬之速,又豈是坐在馬車裡的北海王可相比的。
因此,北海王一行不過奔了半個時辰,身後便已可聽得鐵蹄踏震大地發出的轟鳴之聲,半空之中更是huáng塵滾滾,那等氣勢直嚇得一些膽小的北海士兵兩腿發軟,有的倉惶的叫道“追兵來了快逃呀”,有的更是直接從馬背上摔了下來,還有的卻是掉過馬頭擇道逃命去了!
馬車裡,北海王遙望後方塵煙,再看隨行將兵之驚慌舉措,滿懷悲愴。
“大王!”一直守護在馬車旁的雲舜一把將車簾拉下,阻隔了北海王的視線,“只管往前奔去!我們已快至北海邊了!臣已早就派人安排好了船!”
馬車裡北海王聽得此話,頓jīng神一振,又掀起車簾對雲舜道:“雲左都侯,將那車中之物拋下。”他抬手指向緊跟身後的一輛馬車。
疾馳之中,雲舜回頭一望,然後頓悟:“臣明白了。”隨即,他緩下馬速,吆喝那輛馬車的車夫將車趕至一旁,待所有人都飛奔而過後,他與那輛馬車跟在了隊伍的最後面。
再奔行了半刻,便可見後方銀甲閃耀,蹄聲如雷。
雲舜驀地從馬背上躍上了馬車,自車中搬出一口大箱,一刀劈開箱鎖,然後扛起大箱走至車後,打開箱蓋傾瀉而下,剎時無數的金銀珍寶紛落道中,艷陽之下,珠光玉芒燦耀奪目。
“走!”雲舜躍回坐騎,追著北海王而去。
可當他追上前頭北海王時,身後卻不曾蹄聲有止,依舊是緊追不捨。而北海王於馬車中遙望後方那疾馳而來的敵人,望見那如銀洪奔瀉的鐵騎,心頭絕望如灰。
那滿地的珠寶,那些士兵竟可視若無睹踐踏而過!
“如此雄兵,怪道無敵!”北海王長嘆一聲,拔劍在手,“天要亡寡人,寡人亦不願死於東人之手!”
“大王!”雲舜一聲大喝,勒住奔馬,“請快走!臣來擋住東人!”
“雲左都侯!”驀地身旁響起大喝,“請快護大王離去,東人由本將來擋!”喝聲止時,一道馬鞭甩在了雲舜的馬臀上,頓時馬兒一聲嘶鳴,馱著他往前奔去。
雲舜回首,便見一人仿若大山,橫刀立馬於大道。
“高家兒郎們,隨本將禦敵!”一聲獅吼響遏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