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淮愣了愣,趕忙接過,“是。”別說這五十金葉建兩幢木屋都綽綽有餘,便是風獨影不給,只要一句話他亦會辦妥的。
海家夫婦聞言頓滿懷感動,想要婉謝,可目光與風獨影對視時卻是說不出話來。眼前的風獨影早不是當日落難為他們收留的孤女,亦不是昨夜之前雖冷淡寡言卻又透著溫qíng的姑娘,此時此刻站在面前的是氣度威嚴高不可攀的大將軍。
最後,夫婦兩人只是向著風獨影行跪禮致謝。
風獨影目光示意,杜康便上前扶起兩人。
一切妥當後,風獨影抬步,一名戰士立時將她的白馬牽至跟前,她接過了韁繩,待要抬足蹬上馬鞍之時,也不知怎的,忽然回首往海邊望去。
海邊礁石上,易三高高矗立,身姿挺拔卻顯得孤峭,她看著心頭莫名的堵了堵,一時腳下竟有些沉重。怔立著片刻,她放開韁繩往海邊走去。
礁石上,易三垂眸看看腳邊的半尺方圓的小籃子,以竹條編成的籃子裡用gān糙做成窩,糙窩上一隻雛鳥正閉目酣睡,正是誕生於風獨影掌心的那隻雛鳥,養了十多天,身上子上已長出一層淡青色的細羽。
見風獨影走來,易三跳下礁石,提起籃子往她走去。
兩人走到近前,彼此相視,然後易三先開了口:“要走了?”
“嗯。”風獨影淡淡點頭,“日後你若到帝都,我請你喝酒,陪你下棋。”
“好。”易三也點了點頭。
兩人之間這刻平和得近乎溫存,似乎只是至jiāo好友要分別一兩日而已。只是…這一去,再會之日又是何時?頓都有了些離愁別緒,心qíng低落,一時都沉默了。
靜立了片刻,易三抬手,將竹籃送到風獨影面前,“你我相識一場,這隻雛鳥便作臨別禮物送與你吧。”
風獨影愣了愣,然後故意屈解道:“你是要送我路上烤了吃嗎?那不用了,杜康會準備gān糧的。”
易三聞言一笑,也故意板著臉道:“誰說給你當gān糧了!你以後可以跟它說故事!”
想著那日月夜下說著的長長故事,風獨影心中一動,看看雛鳥,又看看易三,然後伸過手去接青鳥,“多謝。”
風獨影接過竹籃後,易三
卻拿起她的手,兩人的手一起碰了碰藍中雛鳥。那刻不知是否陽光太過耀目讓人眼花,風獨影隱約間似乎瞅見兩人jiāo握的手上青光一閃,眨眼再看,易三已放開了她的手,正柔聲低語:“小東西,以後乖乖的和她做朋友吧。”
竹籃里的小鳥頭動了動,然後依舊沉睡著。
易三抬頭看著她,目光清澈柔和,“萬物皆有靈,它以後會做你的朋友的。”
聞言,風獨影胸膛里驀然一暖,看著易三,半晌,她道:“我沒什麼禮物可贈,便贈你一言:日後無論你有多憎恨一個人,無論那人是否十惡不赦,你都不要殺人,殺人必要付出代價,那代價之重、之多,非你可想像。”
易三心頭一震,深深看著她。她說這番話,只因她付出之代價已太重、太多,所以才忠言相告嗎?
風獨影最後沖他淡淡一笑,“我走了,你保重。”
“保重。”易三靜靜的看著她離去的背影。
很快,百餘匹駿馬馳騁而去,留下滾滾huáng塵,以及身後目送的人影。
“或許是我該回家的時候了,為著日後我不會有遺憾與憎恨。”浩瀚的東溟海邊,易三喃喃自語。
七、雲誰之思8
風獨影一行片刻不曾停歇的奔行,不過半個時辰,便到沛城。
許淮擔心風獨影會直奔帝都而去,便道,“將軍,這些前來迎接您的將士連日連夜的趕路,定十分的勞累,不若在沛城歇息一兩日再啟程返回帝都如何?”
他的話一落,便有戰士朗聲對風獨影道:“將軍,我等弟兄並不勞累,陛下與太宰大人正等著將軍回去。”
許淮聽了暗暗著急,想沛城這小地方好不容易來了一尊大神,怎麼能輕易便送走了,正待說話,風獨影卻開口了,“今日便在沛城休整,明日再上路。”說著她側首看了一眼身旁的杜康,那張英挺冷漠的面孔上雖看不出表qíng,但眉宇間掩不住憔悴疲憊。想這些日子她受傷失蹤,他定是日夜搜尋不曾歇息,得了她的消息肯定也是日夜趕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