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仞不明白青王為什麼會到今日才來溱城,只是這數日的圍困,數日的驚疑,已磨去了他的鬥志,此刻望著城樓密密麻麻氣焰滔天的鐵騎,看著千軍萬馬之前如鳳凰般耀眼的女子,他只有滿腔的怨毒。
當年就是這個女人,打敗了他們,攻破了青州!
當年就是這個女人,殺死了青冉公子,令鄯王部眾崩潰萬念俱絕!
而今日,又是這個女人bī得他窮途末路!
心中的仇與恨,令他滿頭滿腦都只有一個念頭。
他抬手一招,片刻,便有士兵押著數十名百姓走上城樓,每一人脖子上都橫架著刀刃。
城下將士看著城樓上的qíng形,皆心頭一凜。
城上驚懼jiāo加的百姓眼見著下方鎧甲鮮亮的千軍萬馬,看著大軍之前矗立的那一騎,心頭頓時明白了,是主上玉駕親臨!
“主上救我!”
“主上救救我們!”
……
城樓上哀嚎頓起,谷仞唇邊掛著冷笑,手一抬,剎時刀光一閃,鮮血噴涌,便是一排頭顱滾落城牆,然後士兵手一推,那些無頭屍身“撲嗵!”墜落城下。
頓時,溱城上下,寂靜無聲。
城樓上餘下的百姓瑟瑟發抖,任是驚恐萬分也不敢再發出一點聲音;城下將士滿腔憤慨,直恨不得立時殺進城去,將叛軍斬於刀下!卻只有風獨影毫無動容,神色里有一種近乎漠然的平靜,唯有目中一點寒芒如刺。
谷仞很滿意他的威懾,俯視城下,揚聲叫道:“風獨影!本將乃是昔日鄯王世子風青冉麾下大將谷仞,你今日專程來此,可是要與本將談談?”
城樓上傳下的話,城下將士聽著嗤之以鼻,想這叛賊已是走投無路,竟然還敢這般托大,真可謂不知死活!
厲則行卻濃眉一皺,看向風獨影的目光便顯得格外凝重。叛軍此刻確實已是瓮中之鱉,但狗急了也跳牆,這溱城不大不小也有數萬戶,光看此刻這叛將的舉動,若被bī到絕境,只怕真會*百姓泄憤!只是他更擔心風獨影會答應這樣的要求。
不遠處的山崗上,久遙關切的注視著這邊。
“你若有話要說,孤便聽聽。”風獨影的話出人意料之外,頓令眾人一怔。
“哈哈哈哈……”谷仞頓時大笑,因著心中的念頭,目中閃現著一種奇異的熱切,“要與本將談可以,你布衣赤手獨自入城,否則……”他回頭掃過城上那些脖架寒刀的百姓,“莫怪本將手下無qíng!”
那話一出,城下將士只覺得這叛賊簡直是異想天開,青王怎麼樣也不可能以身犯險,可念頭還未轉過,便聞一道有若冰下清流的聲音傳來:“好,孤應你!”
剎時,城上城下俱是一靜,無不驚愕萬分,誰都未料到風獨影會答應,並且答應得如此之快。
“哈哈哈哈……好!有膽量!”
眾人怔呆之中谷仞已仰天大笑,那猖狂得意的笑聲里,城下將士回神,無不舉目望向青王,俱是滿臉驚疑、不解、擔憂,可介於軍令,他們只能沉默的祈禱著,希望青王莫要應承叛軍此等無智無理的要求。
“青王萬萬不可!”唯一能行勸誡的厲則行馬上勸阻。
可他才一開口,風獨影手一抬,阻止了,“厲將軍,孤自有計量,入城之後,你見機行事。”她吩咐一句,即自馬上跳下,顯然是準備孤身入城。
城樓上的那些被脅迫的百姓,眼見著同伴被斬,早已是驚懼jiāo加,閉目待死,忽然聽得青王的應承,不由震驚睜目,眼見她下馬,心頭驀然湧出一股熱流,冰冷恐懼的身子不再顫抖。
從城樓往下看去,跳下白馬後,立於地上的那道白影顯得那樣的纖細,可就是如此纖細的女子卻願以身犯險,只為救下這滿城的百姓!
“主上莫要中了賊子jian計!我今日拼著一死,只盼主上殺盡賊子救下溱城父老,我便死亦瞑目!”話音未落,猛地便見城樓上一名漢子不顧頸間刀刃,合臂抱著身旁的叛軍縱身往城下一跳,“砰!”的巨響傳來。
這不過眨眼間的事,待所有人回過神,城牆下huáng塵散去,倒著兩具屍首。城上城下瞅見,前者心驚,後者悲憤。
城樓上餘下的百姓,眼見同伴如此血xing忠義,胸腔里頓是熱血激涌,又是數人大聲沖城下喊道:“主上莫要入城!我等死不足惜!”
嘶吼驟起,谷仞頓時目露狠光,即要下令斬殺之際,城下驀然傳來風獨影冷厲的喝聲:“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