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師兄,你看一下大師兄的傷勢。”玉師曠看一眼東始修衣衫上的血漬,然後轉身望向閉目靜立的風獨影,“七師姐,你怎樣?”
風獨影睜開眼睛,那一瞬間,三人皆為她的眼睛而心悸,那樣的灼亮,比漆夜裡最亮的星子還要亮。
“大哥。”她提劍推開東始修幾步,然後轉頭看著她,左手自始至終緊按胸口,“這些年,戰事國事,讓我覺得累了,我想要休息一下,而且我答應了久遙要伴他逍遙天涯。所以大哥能不能發詔天下,就說青王薨了,讓我偷個懶行不行?”
聞言,東始修、豐極、玉師曠三人皆是一震。
“大哥,我偷懶幾年行不行?”風獨影微笑看著他們。
剎那間,一股不祥的寒意湧上三人心頭,令他們如墜萬丈深淵,沒頂的絕望幾乎壓得他們無法呼吸,以至按摩那刻都無法言語。
“大哥……”風獨影輕喚一聲。
東始修身體無法控制地發抖了,張口卻發現怎麼也說不了話,仿佛他的聲音已被誰拿去了。
風獨影緩緩地喘了一口氣,“大哥,你最疼我了……你一定會答應是不是?”
“阿影……”豐極搖晃著步伐走向風獨影,可風獨影的目光讓他止步。
風獨影移眸看著他,深深地看著他,仿佛這一眼可以望盡千萬年,“四哥,你會幫我……幫我勸大哥對不?”
“……”豐極張口,卻怎麼也無法出聲,他只覺得心頭仿佛被尖銳的爪子抓的四分五裂血ròu模糊,痛不可當里他咬牙點頭。
“大哥……”風獨影閉了閉眼。
“好!”東始修死死盯著風獨影,似乎怕一個眨眼她便要消失。
“太好了,大哥,我就知道你對我好……我以後會回來看你的。”風獨影輕輕一笑,目光掠過地上的久邈,然後看一眼玉師曠,玉師曠慘白著臉點頭,得到了應承,她抬步往殿外走去,她走得極快,像被風托起了般,輕飄飄的一下便到了門外。
也在那刻,空中驀然傳來嘎嘎的鳥鳴聲,清越如鳳,跨出殿門的風獨影笑了。
久遙,你來接我了是嗎?
她抬首,果然看到天空上一道青影飛掠而來,眨眼便到了跟前,自半空飛落於殿前。
“久遙……”風獨影喚著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青鳥背下,走下來的正是日夜兼程趕來的久遙,看到風獨影的第一眼,他周身便泛起寒慄,可他穩穩站定,微笑著迎向風獨影,“阿影,我來接你了。”
“好。”風獨影向他伸出手,“從今以後,我便可以伴你天涯海角了。”
“真好,阿影。”久遙走到她跟前,攔腰抱起她,“我們這就上路。”
東始修與豐極站在門口,眼睜睜地看著兩人走向青鳥,卻不敢移動一步,儘管他們知道,這或許是最後一面,這或許是最後一次,可他們不敢動也不能動,因為他們的鳳凰兒不要死在他們的面前,他們要成全她的心意!
“鳳凰兒……”
嘎!嘎!
那喃喃的呼喚與青鳥的嗚嘯同時響起,而後青鳥馱著兩人騰空飛起,豐極與東始修飛身追出。
仰頭,青碧大鳥已飛上半空,嘎的一聲長嘯,振翅遠去,仿佛有什麼東西灑落,臉上一片溫熱,豐極抬指一抹,卻是腥紅一片,垂頭,地上亦淋灑著雨點似的血點,他呆呆看著那一片紅色,看著看著……看得眼前一片混沌,心底一片黑暗,許久後,他無力地跌坐在地上。
“鳳凰兒……一定會回來的……”東始丟仰望著天空,看著青鳥飛遠,
看著他們遠去,一直看著,直到終於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他驀然抱頭跪地。
“啊啊啊啊啊!!!”
一陣撕心裂肺的悽厲號叫自凌霄殿傳出,悲音至震九霄。
等到皇逖、寧靜遠、白意嘛、華荊合、南片月趕到,凌霄殿裡只余滿目瘡痍與悲絕。
“七妹呢?”肩膀上被長劍dòng穿,被白意馬扶著走來的華荊台問道、
“七姐呢?”南片月被皇逖背著,他懷抱著遇刺時也不肯放下的酒罈,腰間鮮血滴落。
沒有人回答,凌霄殿裡死一般寂靜。
久遙帶著風獨影飛出帝都後,在一座山頭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