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迤默默看著他,想要留他,卻無話可說,想要拉他,手卻伸不出。
他們都失去了至親與只愛,可他們卻連相互安慰一句都無能為力,就算傷口相同,亦沒有相互舔舐的可能。
眼睜睜地看著久遙走出小院,久迤木然又絕望。
走出小院的久遙腳下忽然一頓,“二哥,阿影將大哥拜託給了玉家人。”
久迤眼神空dòng,“玉家人已將大哥還給了我。”
久遙點點頭,跨上青鳥,決然而去。
久迤仰首,看著青鳥飛遠,最後消失於天際,他閉上眼,卻流不出眼淚。
今日的一切,誰對誰錯?誰是仇人?誰是親人?若能重來,一切可還會如此?
大約,上蒼亦無法回答。
元鼎十六年,十月十日,東始修昭告天下,鳳王薨逝,諡“肅”,君臣百姓皆服喪一月。
十一月中旬,六王起駕離開了帝都。
他們本是歡喜而來,最後卻是黯然傷心地離開,從此再沒有重聚。似乎隨著囔女人的離去,他們已失去了再聚的勇氣。
在離去之前,東始修將當年封王時為他們八人畫下的畫像懸掛在了凌霄殿,豐極又畫了一幅畫掛在了風獨影的旁邊。他說這樣,七妹會開心。於是凌霄殿便有九幅畫像,其中一幅畫上的人只有一個背影。
“他或許並不想面對我們這些人。”
凌霄殿裡,豐極留下了沉重的一句,而東始修只是漠然看著風獨影的畫像。
十二月中,風兼明回到了青州,是由興王東天珵親自護送歸來。
只是回到青州的他,迎接他的是母親的離世與病重的父親。
元鼎十七年,正月初一,風兼明繼位為青州青王。
繼位大典上,東天珵親手為他戴上了七旒王冕,從此青州有了一位年少的君主。
東天珵在青州停留了一年之久,教他如何批閱奏摺,如何處理朝政,如何統御臣民,以及如何做一位君王。可以說,青州的少年君王是興王手把手地教出來的。
元鼎十七年,三月。
青王宮裡,一群臣子、御醫、內侍、宮女守在鳳影宮前,時不時抬頭張望一下,時不時低頭jiāo談兩句,無不是眉頭緊鎖,滿臉焦灼之色。
自從去年秋清徽君生病以來,直至今年chūn,這病qíng卻是一日重似一日,看了無數名醫,用了無數靈藥,都不曾有過好轉,如今……
正在這時,忽有內侍叫道:“來了!來了!”
一群人趕忙伸頸望去,果見一名內侍引著一名男子遠遠行來,不一會兒便到了宮前。
“這位便是王都百姓盛傳擁有妙手回chūn之術的修大夫。”內侍向諸位大臣介紹。
那位修大夫年約四旬左右,神清骨透,頗有出塵之態,見著這些大臣,也只是微微點頭。
此刻亦無人計較他失禮之處。
“修大夫,快請。”國相徐史上前引著修大夫往宮內走去。
修大夫也不言語,跟著徐史入殿,到了內殿,守在病chuáng前的風兼明已急步迎上來,“國相,是神醫到了嗎?”
“是的,主上。”徐史躬身聲,“這位便是自民間請來的神醫修大夫。”
“大夫,您快替我爹看看!”風兼明一把握住修大夫的手,“孤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治好我爹!”不過數月,便已讓昔日頑皮圓潤的少年沉穩消瘦了許多,此刻的他,只是一個先失了母親眼見著又要失去父親的可憐孩子,滿臉的惶恐與焦灼,握著修大夫的手很大力,可他矮小消瘦的身體卻因為悲傷與勞累而搖搖yù墜。
“兼明,你莫急,先讓大夫為清徽君看病。”一旁的東天珵忙過來扶住他。
修大夫抬眸看一眼風兼明,又垂眸看一眼被他緊握著的手,心頭驀然一動,幾乎想伸手抱抱眼前的孩子,但隨即他便醒神,淡淡道:“能醫則醫,不能醫亦不能qiáng求。”
風兼明聞言臉色煞白,身子連晃了兩晃。
東天珵趕緊抱起他,扶到一旁的軟榻上坐下,一邊喊著:“兼明,兼明。”
見此,修大夫走過去,拉起風兼明的手,號脈片刻,道:“cao勞過度,急痛攻心,修養為重。”然後便放開了手,再道:“我看病需要安靜,你們所有人都退下。”
徐史微怔,看了一眼東天珵與風兼明,然後揮手領著殿中侍候著的宮女、內侍退下。
“你們也出去。”修大夫看著東天珵與風兼明道。
“我······想陪著我爹。”風兼明豈能答應。
東天珵多年與玉師曠相處,知道民間有些異人就是有些怪癖,當下便背起風兼明往殿外走,“兼明,我們先出去,讓修大夫給清徽君看病,一會兒就回來。”
這數月來,風兼明已非常信任東天珵,所以他的話總是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