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化名為顧雲淵,幾進幾退,默默待在風獨影身邊,可在風獨影遇海難之時離開。又易名為易三,帶著她領略這些年來她不曾仔細看過的風景,讓她追逐的腳步放慢、讓她放下心裡沉重的責任擔子、讓她自由的過一段日子,讓她知道,她的手不僅可以取人xing命,也能誕生生命,也讓他可以陪在她身邊,享受與她並肩的感覺。
顧雲淵說的話,易三做的事。
久遙有種治癒人心的力量,也許是因為他為“文官”,看得透事物的本質,亦找得到方法來化解風獨影心中的鬱結。風獨影被血腥與殺戮所縛,對生命早已麻木,他卻用一件小小的生命將其解救出來。他能輕易放下她沉重的心理包袱,解開她被一生殺戮縛束的靈魂,讓她相信,她依然是可以帶來幸福的人,她的生命不只是血腥,她也是血ròu之軀,她還是個女人。
他曉得,他對她沒有威脅。雖然他是一個陌生人,又知曉她那麼多事,最後她還是放他生路,讓他幫她,過她可能今後都不會再有的生活,看她不可能再看到的事。和他在海邊的那幾天,的確是她生命中最輕鬆的日子,做了許多以前沒做過的事,xing子也受他影響,變得明快、柔軟了些,甚至還從“本將”轉成了“本姑娘”……在海邊的生活,是風獨影生命中的一抹光。
在久遙未與風獨影言明身份之前,兩人算是半個對立的,畢竟他們久羅一族占地為王,雖歷經百年,但山下早已變樣,而風獨影是東朝將軍,即將來平定久羅山!
世事的發生,無外乎“巧”一字,偏偏就是那麼巧,令人脊背發涼。
在久遙想著慢慢改變久羅族人的想法時,風獨影領兵來了;久遙勸說撤去“霧障”法術,放人下山,風獨影的哥哥、弟弟也領兵上山了;當久遙和風獨影解說之時,兩隊人馬就要開始廝殺,一場屠殺即將進行——太巧了!
百年來的祖訓啊,不知是對是錯,保護了久羅山久羅族人百年的平安與淳樸,卻也帶來了一場災禍,更快地毀了久羅族毀了這一片樂土,何況還有一個守舊的久羅王,久羅王地想法太簡單也太固執,而久羅族人也還活在很久很久以前……
偏偏在這個時間點上,偏偏風獨影和久遙都不在,這場殺戮,必然要進行,這個劫,無人能解,這場戰爭,註定無可避免!兩方幾乎對立的人生觀世界觀,一方是劍器盔甲,而一邊是鋤頭鏟刀,此等摩擦,定傷亡慘重,也因此亡了久羅一族。
久遙看見,該是怎樣的一個悲痛,風獨影看見,又該是怎樣的震驚。這回不知是誰與誰之間劃出了血般天塹……她雖救了他,卻也間接屠盡了他的族人,她是他的恩人又是仇人,卻還是妻子……
“……qíng殤成接,禍無邊”,qíng之一字,毀了八人之聚,毀了她與豐極之qíng,亡了久羅一族,亡了久遙之心……命中此劫,無可避免。
久羅滅族後,為保久遙,兩人結為夫妻,久遙渾噩度日,她亦淡漠處之,兩人關係之僵,不似當年。算是杜康的語言起作用了吧,久遙了解了更多關於風獨影的事,心裡的翻滾必定不少,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人啊……
久遙畢竟還是那個天xing歡樂的久遙,在消沉、怨惡的久遙過後,慢慢恢復成了當年地那個明快少年——那個不畏生死,數次請婚的顧雲淵,那個幫她休息、慢下腳步領略身邊風景的易三,那個久羅山山上,拿她手撫他臉的久遙。即使恩怨未明,他還是願依就本心,無意間向她示意,而她亦是鬼使神差的,依著未能察覺的心意,回了回去。
可是,又能如何呢,他們之間的距離,隔著太多冤魂,太多血腥,太難逾越了。
“命帶七煞,殺孽重……”,久遙可懂,風獨影想自毀卻不能的心理。
要保護一方人,必要殺一方人。諸生何辜、他又何辜、她又何辜……
三、誰孤寒
久羅山一戰,若要細數是非對錯,是功是過,真的數不清。終是平了一久羅山,收服一片土地,除去一個威脅,嫁了一個妹妹,承了一身血咒,分了八個國家……
冷掉的皇宮,叵測的人心,剩下的,是東天珵的乖巧,還是北璇璣的溫順,或是久違的玉師……神神秘秘的玉師,總算得以一見。
想起《且試天下》中的玉無緣,不由得一陣心疼,玉家人的祖先玉言天該是怎樣的一個人呢,玉家人的血咒又是怎樣而起?
東史修給人以沉穩的感覺,但是他所能就是那麼多了,就是要保護弟妹;豐極是深得不見底,隱秘而讓人畏懼;風獨影卻是讓人了解的不多不少,有些懂了,又有些還沒說出口……玉師,則如古井深潭,溫厚、明清、暖實,歲月荏苒,行風依舊,不愧為八人之師。只有他能制住發狂的東史修,消解東史修的qíng痴。
看到玉師對他們八人的評價,不由感嘆玉師看人之透徹。
國家分久必合,而人卻合久必分。
也幸得玉師的選擇,雖四散分離,但八人之qíng未有減免。
“有很多事,都是當年想不到的”。風獨影問玉師,當時天支相遇,可想過有一天八人坐擁天下,當時八人一心,可想過如今分國分離。或者說,玉師想到了,但他要他們八人自己做決定,即使是痛苦難當,即使不得不這麼做,還是不想讓自己左右他們的行為,這樣他們才能真正無悔於這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