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傾泠有些不解。
安豫王妃回首看著女兒,微微笑道:“傻孩子,難道你從不曾照鏡子看自己長成什麼模樣不成。”
“就長得和孔昭一樣,沒有缺什麼。”傾泠答道,忽地想起了什麼又道,“比她少了兩根手指,其它都一樣的。”
“撲哧!”安豫王妃聞言忍俊不禁,有些無可奈何的搖搖頭,提步回走。
母女倆攜手漫步月下,涼風拂面,花香襲人,只覺得無比的靜幽,又倍感溫馨。
回房的這一段路,是傾泠與母親第一次的攜手並行,那一夜的溫qíng讓她久久銘記,許多年後回想,那也是她此生唯一一次。
傾泠先送母親回房,房門前,安豫王妃忽然轉身,輕輕的低低的微帶些嘆息道:“泠兒,你父王……日後你也莫怨他。他待你雖是……可那終不能全怨他。”
聞言,傾泠驚訝不已,這麼多年她第一次聽到母親主動提起父王,而且還是……這樣的語氣,一時間再也忍不住,脫口問道:“娘,你與父王……”
可才一開口,安豫王妃卻抬手阻止她追問,朦朧的月色里,那雙秋水眸中儘是無限的哀傷與疲倦。“泠兒,你莫問。娘總有一天會全部告訴你的,那一天也不會太遠。”說完,她即推門而入,轉而又緊閉門扉。
傾泠立於門外,呆立片刻後,才轉身離去。
那一夜,她未能追問到底。
而當有一日,所有的疑問全都明了時,卻是以刻骨銘心的悲痛換取。
五、繁華錦繡慶盛典(下)
九月十八,大吉,宜嫁娶。
傾泠寅時起身,孔昭侍候著她洗漱,並告知宮裡來迎她的人已在門外等候小半個時辰了。
開門,一盞孤燈下,果見立有一名女官一名內侍,皆是三旬左右的年紀,見她出來齊齊行禮。
“奴婢等拜見公主,賀喜公主!輦車已在府外等侯,請公主吉時進宮。”
“免。”傾泠抬手虛扶。
“謝公主。”
兩人起身,女官將一頂金色飾有龍鳳的圓帽戴在她頭上,帽沿垂下長至下巴的紅色紗巾,正遮了面容,這是為了避免外人在新郎之前見到新娘的真容,俗語“遮喜”。
內侍見她戴好帽子,轉身揚手,便一乖軟轎至前,女官扶她上轎,然後放下轎簾。
軟轎中一片黑暗,傾泠只覺得轎身微晃,然後便平平穩穩的前行,一路聽得有齊扎的腳步聲,卻無人言語,過得約莫兩刻鐘的樣子,轎子落下,女官上前打起轎簾,“請公主下轎。”
傾泠出轎,隔著面紗看去,眼前是全然的陌生,有無數燈火,照得耀如白晝,她環顧一圈,只看到許許多多的人影。
“公主請登輦。”女官牽引她。
傾泠隨她移步,忽然腳下一頓,女官不由停步看她,卻見她側首望著左前方,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那裡是……
傾泠放開女官的手,往左前走了幾步,卻又忽然停下。隔著面紗看著前方台階上立著的人,一時都分不清心中是喜是悲。那裡安豫王與王妃並肩而立,遙遙看著她,身後青氏、成氏、虞氏領著珎泳、珎泓、珎汐、珎汀、珎沁及一眾王府侍從相隨。那是安豫王府一家人最齊扎的一次,那也是傾泠第一次見到父母並肩而立,兩人皆是正裝朝服雍容華美,是如此的匹配。眼中忽然酸澀,似有水氣氤氳,仰首,卻見“安豫王府”四個雍容大字,原來……這裡是王府的門口,十八年來她曾奢想過卻從未曾跨出過的王府大門!
“公主,不能誤了吉時,請登輦。”女官悄聲催促。
傾泠最後看一眼王府看一眼父母,轉身登上七鳳玉輦。車門合上,車輪滾動,晃晃悠悠前行。
寅時四刻至宮門,下輦車換乖肩輦,穿行於層層宮闕。
寅時六刻至純素宮。
純素宮裡燈火通明,內侍、宮人跪了滿滿一殿。當女官為傾泠取下遮喜帽,一宮的人皆屏息靜氣,滿室無聲,便是前去迎接的女官與內侍也是怔在當場。先前在王府里燈光暗淡不曾看清,此刻明燈相映,才驚覺這位宸華公主之容耀如皓月美勝繁花!
“孔昭呢?”傾泠環顧一圈皆是陌生之人,不見從來形影不離的孔昭。
這一聲問話也令得一宮的人醒轉回神。
“回公主,孔昭姑娘暫留宮外。”女官上前回話,“公主在宮中時由奴婢等服侍。奴婢方珈,陛下指為公主家令伊,這位穆悰,陛下指為公主內邸臣。”說著指了指侍在公主左側一同往王府迎接的那位內侍,“奴婢兩人及此殿中兩百宮人皆為公主陪嫁,隨侍侯府。”
傾泠目光掃過殿中滿滿的人,眉頭幾不可察的微微一皺,但隨即道:“都起身吧。”
“謝公主。”滿殿的人起身。
“公主,卯時需拜祖,請讓奴婢們為您著衣梳妝。”方珈引傾泠入內殿。
內殿裡,吉服、鳳冠、首飾早已準備著,珠光寶器耀人目。
先梳一個繁複的龍鳳同心髻,再淨面上脂粉畫盛妝,妝成後換上正紫鑲金吉服,最後戴上七鳳朝日冠。鳳冠前密密垂下三層珠簾,既阻了新娘看向外界的視線,也擋了外界所有yù窺新娘真容的視線。
妝成時已是卯時,左右宮人扶領傾泠至太無殿拜祖,此為“別宗”。
卯時三刻至純孝殿拜父母,此為“別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