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孔昭眨了眨眼睛,“他想要公主從書上了解駙馬,可了解了駙馬又怎麼樣?”
傾泠目光看著書上的墨跡不移,“我這些天看了這麼多秋意亭的評言,幾乎已可看出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了。”
呃?孔昭還是有些迷糊。“那駙馬是個什麼樣的人?公主了解了又怎樣?”
“秋意亭麼……”傾泠唇邊又浮一絲笑意,“是一個驕傲張狂的人。”她簡潔的一語概括。
啊?孔昭瞪眼。這麼……差勁?那怎麼配得上公主!
但傾泠接下來又道:“但同時他也是一個聰明極有才能的人。我看的這麼多書皆有他的評言,足可見他博覽群書,卻又不迂腐反而有自己的見地,予兵事上有過人的敏銳,想來確如傳言所說‘天賦絕佳的冠世將才’,而且從這些評言中還可看出他xing格剛毅,行事果斷。”
“那……”孔昭眨眨眼,“這不挺好的嘛,前面的缺點跟後面的比起來完全不算什麼麼。”
“還有一點,其人有野心有抱負。”傾泠又低低加一句。
“野心?什麼野心?”孔昭一雙眼睛瞪得圓圓的,然後想到某點不由無比震驚,“難道他想當皇帝不成?”
噗哧!傾泠一笑搖頭。
“那是什麼?”孔昭側頭想了想,然後一拍手掌,笑道:“啊,我知道了,他肯定是想當天策上將軍!”
傾泠聞言卻不答也不反駁,只是靜默了片刻,才緩緩道:“比之那,應該更為壯闊。”
“啊?”孔昭嚇了一跳。天策上將軍還不夠大?那可是皇朝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位置,二百多年來,總共也才得兩位!一位是現今的皇弟安豫王。一位是開國之初的昀王殿下皇雨,朝晞帝逝後他輔助幼主延治帝,護佑國朝數十年,在延治帝親政之時特為他設“天策上將軍”之位,諸王之上,百官之首,統帥天下兵馬。
“‘天策上將軍’可以每朝每代皆有,但他要做的是———秋意亭———是古往今來唯一的一個!千百世過後,他依然光耀史冊!他的抱負一個‘天策上將軍’又怎能容納得了的。”傾泠眼中蘊著一抹笑,似是讚賞似是感概。
“啊……”孔昭開始驚嘆,“駙馬的野心還真不小!”在她看來,那是她無法想像的事兒。
“所以……”傾泠看著孔昭,“對著這樣的人,你覺得如何?”
孔昭有些臉紅,憨憨的答道:“奴婢覺得駙馬很好,很讓人喜歡。”
傾泠一笑,卻又瞬間萎落。是的,秋意亭如此優秀,自然讓人歡喜……
“那二公子給公主看這些書,就是希望公主會喜歡上駙馬?”孔昭忽然福至心靈道。
傾泠聞言,驀然間覺得倦怠,這滿室的書也不能令她生出一絲歡喜輕快來。
“公主?”孔昭不解的看著她,不明白剛才還笑著的公主怎麼一瞬間就斂了笑暗了眸。
“他也是用心良苦。”傾泠幽幽一嘆,然後放下書,起身離了書樓。
孔昭忙拿過桌上的書跟上她,看著前頭的公主,心頭一片茫然。她年紀小小心思單純,公主有時說的一些話她總不能理解,也看不出公主心裡在想什麼,只不過她並不在意,她只要能呆在公主身邊,能看著公主舒服自在過日子,那她便心滿意足。只是此刻,如此模樣的公主卻是她第一次見到的,這令她有些憂懷。
公主是不開心。她知道,儘管她不知道原因。
這一次,傾泠倒沒急著回德馨園,而是順著林間小道隨意走著,走了半晌工夫,也不知走到哪了,忽地鼻端聞得一股清苦的藥糙香味,她心中一動,幾步過去,果然看到一片藥圃。原來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後園。
“公主,這就是二公子所種的藥圃吧。”孔昭雖不識得藥糙,可聞著味道也知是藥了。
傾泠在藥圃邊上停步,看著空無一人的藥圃,怔怔出神。
那一日清晨,白霧繚繞,晨風沁涼,她循著清苦的藥糙香來到了這裡,然後遇到了他。
那日qíng境,如夢似幻。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他,也是入府以來唯一一次見到他。
“公主?”孔昭見她呆呆站著不由輕喚一聲。
“回去罷。”傾泠轉身即走,步履匆匆。
孔昭忙快步跟上。
回德馨園後,罕有的傾泠並未如以往一般呆在書房看書,而是抱著琴到了德馨園最幽靜的梅園裡,對著一園的梅樹彈了半天的琴。
前一曲是氣勢恢宏的《將軍令》,後一曲卻是婉轉柔美的《出水蓮》,才彈了清冷低沉的《月出》,忽然又轉入了纏綿哀傷的《綠水怨歌》,還未彈完,又一掃低迷來了一曲高亢激越的《踏雲曲》……
琴曲繁多,音調繁雜,德馨園裡聞者心煩意亂,一個個都躲得遠遠的。
“公主心qíng很煩悶。”方珈宮中長大,自是通曲歌,從這些琴曲中能聽出琴者的心音一二。只是她自與公主相處以來,已知其xingqíng淡漠,不理世事,諸生萬物皆不縈於心,更不曾有過煩悶憂愁之事。“孔昭,今日園外有何事擾到公主了嗎?”
孔昭搖搖頭。“今日也就和往日一樣,去書樓取了書,然後隨意走了走便回來了。”
“哦?”方珈便也不解了。何以公主今日會有如此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