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孔昭又應一聲,忽然想到,“公主,聽說二公子病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這一次傾泠未答,只是一路沉默的回到德馨園,然後孔昭隱約覺得,公主的憂邑更甚了。
而梅園裡,huáng氏、何氏感嘆:“果然是傾國之色啊!”
兩人歸去後,無不炫耀今日侯府中見到了宸華公主,於是聞者皆向她們打探。兩人自是贊公主貌若天仙,一時帝都中人人傳誦公主之美,無不想見到公主,更有許多的人日日守在侯府門外,就盼哪一刻公主出來時能看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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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秋遠山問夫人:“昨日太律府的徐夫人過府拜會公主?”
“是有此事。”顧氏答道,見丈夫臉色不好,不由問道,“有何不妥嗎?”
秋遠山沉吟著沒吱聲。
“侯爺?”顧氏關切的看著他。
秋遠山來回踱了幾步,才在桌前坐下道:“今日陛下臨朝面帶怒容,這乃極罕有的事,朝臣們又是忐忑又是疑惑,陛下開口後才知道,原來這幾年,蕪she每年都犯雲州邊城,卻也不動大gān戈,只是搶些財物女人便退了,而前兩任雲州州府見事態不大,又怕落個‘戍邊不力’的罪名竟都將此事壓下不報,歷年如此。直至今年陛下欽點了前狀元、風州蘇行白為新任雲州州府,蕪she故犯,蘇行白一面命胥城都副領兵追擊,一面寫急奏呈報。這都副跟過前兩任州府,竟是個豬頭腦子,不思追敵反勸新州府也學前兩任‘平安了事’。蘇行白當場革了都副之職再一道奏摺星火呈送帝都,陛下聞報震怒,嚴懲前兩任州府不說,今日朝上便議蕪she一事。”
“那……這事與徐夫人來訪又有何關係?”顧氏疑惑,“陛下要罰便罰前兩任州府,要打便打蕪she,怎不能因這事而怪責到你頭上來。”
秋遠山看一眼夫人,搖搖頭,再道:“陛下要臣子們說出個對策來,朝中各說紛紜,大致便分成了兩派。一派主和,言妄動兵戈必使兩國百姓、士兵流血受苦,不如派使臣前往蕪she‘嚴詞指責再締和約’。另一派則主戰,蕪she本是我皇朝屬國,此番作為乃是大不敬,且屢縱屢犯不過是姑息養jian,最終受害受苦的依是邊城百姓與士兵,不若揮軍南下討伐蕪she以正國威。”
“你必是主戰。”顧氏自然是了解丈夫的,“只是這主和與主戰又怎麼會扯上徐夫人?”
秋遠山擰著眉,道:“不錯,我自是主戰。”他起身在房中來回踱著步,顯然是心中甚是煩悶,踱了半晌後才重新坐下,道:“若要發兵,陛下自是要詢問太律府國中兵力與糧糙,可徐大人竟答‘墨州兵事已耗兵、糧甚巨,若此刻再發兵蕪she,臣恐糧糙不繼,需一月征糧’。”砰的一聲他一掌拍在桌上,頓時杯碟一陣砰砰作響,“國中兵力、糧糙如何我會不清楚?!墨州之援軍、糧糙全從豐州、月州調集,他如此答,完全是推搪堰塞!”
見丈夫悖然動怒,顧氏也不言語,只是靜靜的走過去扶起桌上傾斜的杯碟,又斟一杯茶遞至丈夫手邊,眼見他氣息稍緩,這才輕聲開口:“那陛下如何說?”
“徐大人撐太律府多年,一向jīng明qiánggān深得陛下信用,自是暫緩蕪she之事。”秋遠山眉峰皺得緊緊的,“偏安豫王今日未上朝,否則有他在,又豈容得徐大人推託!”
“莫急。”顧氏抬手輕輕推揉丈夫肩背以鬆緩他的怒氣,一邊柔聲道:“你剛才也說了蕪she並不動大gān戈,他們搶了財物即離去,那此刻雲州百姓也就暫時安然。徐大人說要一月征糧,便等他一月就是。陛下乃是明君,蕪she一事若真是危急,他豈會就此作罷,必會召安豫王上朝的。有安豫王在,這皇朝的江山哪容他人指手劃腳的。”
“唉,這只是其一,我更憂心的是另一事。”秋遠山重重嘆氣道。
顧氏的手微微一頓,然後輕輕的略帶詢問的道:“你的意思是說徐大人今日之事必是受徐夫人影響,而徐夫人之所以如此,乃是因公主相拒?”
秋遠山抬手握了握肩上夫人的手,然後起身,負手身後,踱了幾步,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素與徐大人jiāo好,可今日朝上我與他見禮時,他只是冷淡的一拱手,完全不同往日。”
顧氏聞言心頭一緊,手微微握拳,然後鬆開,道:“徐夫人心胸狹隘這我是知道的,徐大人懼內在帝都也是有名的,但這國家大事又怎能因一婦人之言而左右?”
“婦人之言……”秋遠山嘆氣,“夫人莫小看婦人之能,這古往今來禍國殃民的婦人多的是!”
顧氏默然。
秋遠山又道:“今日一事確實不足為慮,可我擔心的卻是往後。一個徐夫人不算什麼,徐大人亦不是真糊塗之人,只是……這帝都有人千千萬萬,這朝中往往一言足以惹禍!”
“可……”顧氏辯解,“可這也不能怨公主。”
秋遠山未反駁。
一時房中沉默,夫妻倆心中皆有些無奈、沉重。
過了一會兒,秋遠山問道:“來拜會公主的人多?”
顧氏苦笑一聲,“公主深受聖寵,又有美名,來拜會她的人呀……這帝都的命婦差不多來過一半了,只是公主不曾見一人。”
“喔。”秋遠山撫須,背著手又開始在房中來回踱步。
許久後,秋遠山停步,“遙兒不是說要去白曇山住一陣麼,不如你領著府中女眷一起去,然後以進香、避寒為名邀請公主同行,在那裡住上一段日子,暫時避開這帝都的人和事。公主人不在,自然也就不會有人來拜會了,也就不會得罪小人。”
“這……”顧氏猶疑,公主的xing子她大概的也摸到了一點,“就怕公主不去,她若不肯,那也莫可奈何。”
“總要試試。”秋遠山沉聲道。轉了一圈,又嘆氣道:“唉,就盼亭兒早點回來,他們小夫妻自是方便說話。否則,予公主,你我既不可說亦不可勸更不可訓。唉!”最後又是重重一聲嘆息,有個公主兒媳真的不是宗輕鬆的事兒。
“亭兒也該回了吧?”顧氏問道,“墨州那邊到底如何了?”
“前幾日陛下接墨州州府奏摺,亭兒已大破元戎,想來如今只剩殘部未殲,估計年終前可趕回來。”秋遠山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