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痛!快放手!”燕雲孫趕忙把手收了回來,一邊揉著手腕,一邊瞪著秋意遙,明明一雙端正晶亮的眼睛偏給他似假還真的含怨帶嗔的瞪出了一抹風流怨qíng來。“意遙,虧得我們當年吃過同一碗飯睡過同一張榻穿過同一件衣裳,如今你怎如此無qíng的對侍我?想我們兄弟一場十數年的qíng份,你怎的忍心眼睜睜的看著我死?”一邊說著一邊搖頭嘆息,似乎有無限的委屈與失望。
秋意遙看他那模樣哭笑不得,搖頭道:“你倒是好意思說,你要我細數那同飯同衣的緣由?”
“唉呀,那些就說來話長了,改日哥哥我在月香樓擺桌酒席咱們再好好敘舊。”燕雲孫一邊說著一邊不自覺的抬手摸了摸臉龐,很有些心有餘悸的樣子。
當年那“同飯”、“同衣”的後果暫不說了,只那“同榻”足讓他刻骨銘心。當年八、九歲的他們在同一張榻上午睡,睡到一半時他夢中不小心把秋意遙給踢下了榻,偏這呆小子也不知爬起來竟然就在地上睡了,結果著了涼回去便病了,第二天,秋意亭這死小子便一陣狂風似的殺進敬熙伯府,把他一頓好揍,害他大半個月不敢出門見人,偏他爹還對那兇手說揍得好,還要留人家吃飯。沒天理!
“雲孫,你讓路。”秋意遙淡淡的道,可語氣不帶絲毫玩笑,“這是宸華公主的車駕,不是月香樓的的花車。”
“哦?”燕雲孫低眸看了看手中鞭子,轉了轉,道:“意遙,你越不讓我見我就越想見。”
秋意遙擰眉,“雲孫,哥哥回來後,你一樣可以見。”
燕雲孫搖頭,“意遙,你不知道人的好奇心給挑起來了後不馬上滿足是一件非常非常痛苦的事麼。我們家那位仗著有幾分姿色自以為天下第一的四嫂可是三番四次的去你們家求見,結果呢,至今連公主的一片衣角都沒見到。”他笑吟吟的看一眼秋意遙,然後目光落在玉輦之上,著意揚聲道:“今天我就把話撩這啦,若見不到公主,我們就在這街上住下了。公主若肯出來讓我們看一眼,我們自就散去。”說著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兄弟們說是不是?”
“是!”他身後一gān朋友自是響應,那都是帝都里放dàng出了名的王孫公子哥兒,仗著朝中有人,一個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攔公主玉輦那在他們看來非但不是罪,反是一段可歌可泣的風流佳話。
“是!請公主出來一見!”眼見著這些王孫公子們如此做派,圍著的百姓也膽子大起來,跟著高聲相附。
“請公主一見!”一時長街上嚷叫聲此起彼伏綿綿不絕,大有公主不出來便絕不罷休之意。
穆悰一看這陣式,便知壞事了,忙回了玉輦,將qíng形告知了公主。
“這些人太放肆了!”方珈柳眉倒豎,“公主,不如傳喚城內督,令他帶兵將之驅趕?”
傾泠搖頭,放下手中書,望向穆悰,“他們一定要見我?”
“看qíng形是。”穆悰答,“唉,都怪九公子起的頭!”
“公主千金之軀豈能想見就見!”方珈卻是動怒了,“內邸臣,你去喚錢統領,令他將這一gān亂民趕走。”
“慢。”傾泠卻起身,“此不過是小事,怎能對百姓動武。他們既然想見我,那見就是了。”
“這……這怎麼可以?!”方珈卻是吃了一驚,按她對公主的了解,其必不樂意見這些人的,而且……“公主怎可受這等人的威脅!”
“方令伊想得太嚴重了。”傾泠卻只是淡淡一句便移步出輦。
“公主,戴上帽子。”孔昭忙取過一旁的帽子追上。
傾泠搖頭,“算了。”
長街上,百姓們正嚷叫著“公主出來一見”,秋意遙斂著眉頭看著燕雲孫,惱不是笑也不是,燕雲孫則是嬉皮笑臉的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
“嘎吱!”一聲,玉輦忽然打開,然後一道白色身影步出。
剎時,長街靜然,所有人皆止聲息氣,目光都落向玉輦之上悄然而現的人。
未見公主之前,人人想像著公主該是容顏嬌艷、氣韻高貴、衣飾華美……總之是明媚富麗爛耀,那才符合尊貴到極至的皇家氣派。可那一日,玉輦之上的人,無一絲華飾,無一份奢麗,素衣淡如雪,容顏秀勝月,似亭亭玉樹瓊花,風姿清絕氣韻天成,衣袂飄揚間,仿佛下一刻便會乘風飛去。
那是天邊遺世獨立的仙子,而非人間帝王家的公主。
那刻,長街雖有千萬人,卻靜得只有風chuī過的聲音,人人屏息驚艷,目呆神迷魂魂痴醉。
“我的娘呀,見了她,這叫我以後可怎麼娶老婆啊。”
許久後,燕雲孫看著玉輦上的人喃喃著。本是極輕的聲音,卻因此刻的安靜而顯得格外的響亮,也因這一語,喚得一些人緩緩回過神來,然後輕輕緩緩的吸一口氣,生怕大了驚走了玉輦上的仙子,卻再也不敢抬頭盯視,無不是悄悄垂首,全心全意的深深一拜。
“你已見著我,可以讓路了嗎?”傾泠淡淡問道,目光看著立於街中的華衣男子,眉目疏朗,氣宇飛揚,只看外貌,確是“金玉其外”。
“啊……當……當然。”口齒伶俐的九公子此刻犯起了口吃,一邊移步往旁走去,可不知是因緊張還是因不舍,明明短短几步,可他走來卻是手不知如何放腳不知如何邁,中途一個踉蹌,差點摔在當場,只是那時無人注意他的失態。
等燕雲孫走開了,他身後的那一gān人卻依是呆呆站著,目光痴迷的看著傾泠。
傾泠側首看一眼身旁的穆悰,穆悰會意,揚聲道:“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