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他心中有聲音輕輕的告訴他。你是這世間最懂她的人,她是這世間最知你的人,她喜歡你,你也喜歡她,你們是兩qíng相悅。你為她可百劫千難不皺眉頭,那是你的心,那是你一生的念,那是你三生三世無解的痴!
那兩個聲音在他的耳邊叫囂著,他頭痛yù裂,他神魂yù碎,他是如此的想要,可他不可以。
“……”張口,“不”這簡單的一字卻怎麼也吐不出,胸口似有千刀在絞,痛不可當。
“意遙……”傾泠輕輕的喚著。
頓時,耳中便只有那輕淺低柔的呼喚,於是,心魂那一刻脫離了控制。
“好。”一字飄渺如雪落,瞬間便被風捲走。
可是傾泠聽到了,她眼若星辰,看著秋意遙,滿心滿懷的歡喜。
對上那樣的眼神,秋意遙的心在那一刻都顫抖了,緩緩伸手,他擁她入懷。
“意遙。”傾泠謂嘆,若雲水輕柔繾綣,側首,唇近在他的耳邊,輕輕道:“這一生,我此刻最歡樂。”擁著她的肩膀驀然收緊,身軀相依,心魂相契。這一刻如此的溫暖,這一刻如此的幸福。
秋意遙緊緊擁住懷中的人,一滴水珠從眼角滑落,掩如懷中人的烏鬢中。
這一刻,是此生最滿足最甜美之時,亦是最痛苦最內疚之時。
可是,此刻,就讓他忘記恩qíng,忘記責任,忘記所有一切,就只做秋意遙,擁抱著他喜歡的人。一生那麼的漫長,一刻那麼的短暫,可此生能有這樣一刻,足矣。
“傾泠。”這是他第一次喚她的名,深qíng而哀婉,纏綿亦悲楚。
這也是此生第一次有人喚她的名字。
是她所歡喜的人,亦是歡喜她的人。
她唇邊綻一朵冰花似的微笑,低首倚入那個懷抱,無邊的溫柔相籠,心神從未有過的安寧滿足。
十二、何需諸君嘆才高(上)
十二月十二日,酉時
白曇寺里已煎熬了兩天的眾人終於在yīn沉的暮色里等回了秋意遙及傾泠,孔昭喜極而泣,一把撲過去抱住公主不放,而方珈、穆悰一顆吊在半空的心終落回原地,其餘人等無不也是歡欣一片。
兩人皆是一身的疲倦,又在雪中凍久了,面色清白。方珈、穆悰忙分別將兩人移入禪房,又搬來四五個火盆,又給兩人換過衣裳,裹上厚厚的棉被,泡上滾燙的熱茶,煮上去寒的湯藥。。。。。。等忙過了才想起命人去山腰別院裡給顧氏報信。
顧氏得信當即便到了白曇寺,一見兩人平安歸來,喜不自禁,忙一迭聲的感謝菩薩保佑。
這一夜,顧氏與秋意遙便在白曇寺里歇下了。
夜裡,顧氏與方珈、穆悰皆在秋意遙的房間裡,三人都是想知道公主失蹤的前前後後,只是此事不好問公主,自然就是問秋意遙了。
“公主不過是出寺賞雪與侍從迷失了會兒路,所幸很快便為侍從找到。”秋意遙目光掃過三人緩緩答道。
三人聞言一怔,看著秋意遙,但隨即了悟。此事無論是因何而起,但都只有著一種說法!
“嗯。”三人皆點頭。
“此事便到此為止。”顧氏起身,“遙兒你這幾天辛苦了,早點歇息。”
方珈、穆悰亦起身,三人一道離了秋意遙禪房各自回去休息。
待三人離去後,房中端坐得秋意遙徒然面色大變,臉白如紙,他伸手,yù將置於膝上的手爐捧起,可手臂、手指不聽使喚,完全無法屈伸,全身戰慄冰涼,骨節劇痛,寒症竟在此刻發病了。
房門忽然被推開了,一人輕步走入,抬掌按在他背心,便一股熱流傳入體內,為他活血通脈。
半個時辰後,秋意遙睜目,起身向身後之人施禮,“多謝大師相救。”
“阿彌陀佛。”白惠大師合掌一禮,轉身離去,人走遠了,聲音卻隱隱傳來,“山洪雖阻,卻終有破堤爆發之日,那時便是滅頂之災。”
房內,秋意遙只是淡然一笑,眼中卻益處深深的淒滄。
翌日,天空放晴,朗日的照she下,白曇山晶瑩奪目,雖無白曇花之楚楚風姿,卻有白玉山之瑩潤明輝。
顧氏雖想馬上回帝都去,無奈積雪未融,這麼多的人、行李要下山實不易,只得作罷,用過早膳後即和秋意遙回了別院,到了別院即吩咐是從們收拾行裝,準備明日回府。呂以南的一名婢女無意間問了秋儀一句“公主是在哪被找到的?”一向和善的顧氏當場動怒,以家法重重責罰了這名“非議公主”的婢女,當那名婢女在院中被鞭打得淒啼慘叫時,一府的人都噤若寒蟬。
那日,白曇寺里,穆悰罰一名內侍在雪地里跪了一天,只因他問一句“和公主一起迷路的侍衛怎麼沒有回來?”看著凍得暈死過去倒在雪地中無人理會的內侍,所有隨侍莫不膽寒。
夜裡,秋意遙請侍衛統領錢繆在邀月亭飲酒。
酒過三巡,秋意遙問錢統領可記得當年陽嘉公主車駕被驚一事。
錢繆亭杯。
陽嘉公主乃先帝最寵愛的女兒,一次出宮游chūn時,山中忽然衝出了一頭野熊,驚嚇了馬匹,拉著馬車胡亂奔走,侍衛們在後追趕,最後雖是制伏了野熊,拉住了驚馬,但陽嘉公主驚嚇過渡,會宮便一場大病,先帝龍顏大怒,於是所有隨侍人員皆受重罰。而罰得最重的則是當年的侍衛統領,革職流放千里,永世不得回帝都。
想到此,前繆驀然心驚,看著月下面容蒼白略顯病態的秋二公子,一股寒氣自腦後升起。他起身,抱拳,“在下謹記於心,一刻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