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年、夫人視我若女,自然過得好。”傾泠淺淺一笑答道。
安豫王妃看一眼女兒,也是淡淡一笑,“那麼,舒心嗎?”
傾泠想了想,道:“女兒在侯府,跟以前在王府也沒什麼不同。”事實倒也並無多大的差別。
安豫王妃聞言,細細看著女兒,眉間清漠依舊,只是以往一雙明澈無塵的眼睛,此刻已有了淺淺的憂邑,又哪裡相同了。不由輕輕一嘆,道:“泠兒,你是娘身上掉下的ròu,在娘面前,你有什麼不能說的。”
傾泠聞言看向母親,接觸到那溫柔又瞭然的目光,心間忽然發澀,不由得低首垂眸,避開了母親的目光。
“告訴娘,這幾月你在侯府過得舒心嗎?”安豫王妃伸手托起女兒的面孔,那面容比之在王府,略有些削瘦了。
“娘。”傾泠抬手握住母親的手,那手柔軟又溫暖,還帶著淡淡的幽香,那是熟悉的母親的味道,而不似他.....永遠都是藥香相隨。想至此,剎時苦澀瀰漫心頭,“娘,女兒心裡不舒服。”
安豫王妃聞言,伸手將女兒摟入懷中,也不問話,只是輕輕的撫著女兒的頭。
“娘,我本是想此一生就做宸華公主,嫁給秋意亭,就在這侯府里過著娘曾經說過的‘夫妻恩愛平淡和美的生活’。”傾泠伏在母親懷中輕輕道。
“嗯。”安豫王妃亦輕輕應一聲。
“有一個人人jiāo口稱讚的夫婿,那也是幸事。相親相敬,日日年年,他憂時我為他分解,我愁時他為我開解,閒時我彈一曲琴,他念一段書,以後再生幾個兒女......娘,女兒覺得那樣的生活也挺好的,畢竟千百年來書上說到人的幸福時總會用著‘夫妻恩愛,兒孫滿堂’,那必是人生的一種極致。”傾泠閉上眼睛,想著當初出嫁時的心qíng,亦忍不住一番惆悵。
“娘本也希望你如此。”安豫王妃道,“只是沒想到秋意亭太重功名,才致今日你們夫妻不得相見。”
“女兒本想安然此生的。”輕輕的,這一語宛若嘆息,千迴百轉自心底幽幽dàng出,“只是,而今的我,再也不得以前的心境,我此生都不得那種平淡和美。”
安豫王妃聞言低頭,正看著女兒唇邊那一絲悽惻,不由一顫,“泠兒,你.....”
可傾泠未語,只是靜靜閉目伏於母親懷中。
無論當初曾有過什麼樣的期許,卻不曾料想過今日。那一日清晨,那一次的霧中相逢,許已註定了今日心境,此一生,她都不可忘那個永遠帶著一身清苦藥香的人,那個有著一雙清透溫柔而哀傷的眼眸的男子。她與他,相知亦相煎,那會是一生的苦,亦是一生的痛。她又如何能再與秋意亭夫妻和美?在與他咫尺之間。更而且,她已看過外間的壯美無垠.....
殿中,母女靜靜的相擁,只沙漏悄悄,暗香淺淺。
良久後,安豫王妃問:“泠兒,白曇山上發生了何事?”
傾泠聞言坐起身來,略帶疑惑的看著母親。
“孩子,而今帝都里到處都是你與侍衛私奔的流言,你竟然不知道嗎?”安豫王妃嘆息。
傾泠一愣,片刻微微一笑,略帶嘲諷,“原來.....這兩日方令伊與內邸臣皆神色不豫,看著我亦小心翼翼愁眉不解的,原來是因為這事。”
“這孩子,你難道不知事有多嚴重麼。”安豫王妃嘆氣,看著女兒,想著她今日種種xingqíng皆是因己造成,不由心中酸楚。“眾口鑠金,流言殺人。你不比為娘,可不能無視此事。”
“女兒知道。"傾泠看著母親,又是淡淡一笑,“當日他.....二公子找到女兒,得知了事由後,便已與女兒提過此事,亦為女兒設想了種種後果,所以才以‘走失’為名,令一眾從人嚴守口風。只可惜,二公子一番心血白費了,終敵不過有心之人的有心之為。”
女豫王妃靜靜看著女兒片刻,才道:“告訴娘,白曇山上到底出了什麼事?”
傾泠思及那一日之事不由又是一笑,道:“那事說來倒真有幾分荒謬與滑稽。”
“嗯?”安豫王妃見女兒神色不見怒氣不由詫異。
“娘你也知道,女兒雖習了一身武藝,但從未與人使過,只能算是紙上談兵,出入又總是一群隨侍,也從不離王府、侯府,是以不曾提防過自身的安危,到了白曇山後,我見白曇寺中環境清幽,是以便在寺中留住,偶爾寺中寺外游賞時,亦不喜大群人跟著,那樣便失了賞景之趣,方令伊、內邸臣他們也知女兒xingqíng,所以也不qiáng求。是以那日大雪,我與孔昭去白曇寺東邊的東岩亭賞雪,便只一名侍衛跟隨,往日如此也從未有過事,卻不想就是這名侍衛生了異心。”
“他如何生了異心了?”安豫王妃問道。
“這名侍衛趁孔昭回寺取琴之際,以迷香迷暈了女兒,將女兒帶離了白曇寺。”傾泠說至此眉頭微蹙,“以往只在書上看到說江湖人會制奇異的香,人聞了後便會人事不知,女兒也只當是誇大的傳說,想不到竟然是真有其物其事。”
“那侍衛帶直了你可有....”安豫王妃不由上下打量著女兒,女兒的容色足以引人犯罪。
“女兒沒事。”傾泠自知母親擔心什麼,“後來女兒醒返,從侍衛口中得知是有人收買了他,想讓他帶著女兒在山中失蹤一兩個時辰,只是那侍衛最後卻改變了主意,想帶著女兒離開。”想起那侍衛的言行心頭便覺得有些好笑。
果然,安豫王妃暗想:“那後來呢?”
傾泠接著道:“那侍衛不知女兒身懷武功,是以也未曾提防,又對我敬畏有加,也不曾捆綁著女兒。女兒既已清醒了亦明白事由,當然不可能任他為之,便趁他不備點了他的xué道。又看那侍衛不是jian邪之輩,不過是一時貪念作祟,是以只命之離開帝都一生都不得歸,然後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