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秋意亭望著兩人的背影,眼中又浮起疑雲。
“秋大哥,這錦囊這麼jīng致,是不是紅顏知己送的?”淳于深秀從後邊探出腦袋笑的賊賊的。
“我猜這是公主送給她的定qíng信物。”淳于深意戲謔道。
秋意亭一笑,未答。
當日為免再遇到那些官兵,幾人便依舊留在小鎮,而那些官兵想來也未疑心搶了靈藥的人會回到小鎮,所以並未返回搜尋,小鎮裡一派安寧。
日落而暮至,月升而夜臨。
夜深人靜時,小鎮裡的人都沉入夢鄉,而秋意亭卻未能入睡,披衣起身,輕輕推門而出。
屋外涼風習習,天幕上繁星如雨淡月如溝,耳邊一陣陣蟲鳴蛙唱,遠處的糙叢里一閃一閃的飛過幾隻螢蟲。
秋意亭本心中思緒繁多有些胸悶,此刻被夜風一chuī,頓感清慡,通體輕鬆許多。當下席地坐在農家屋前的石階上,仰望著夜空上明亮的星子,暗想著這qíng景倒合“天價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的詩意,只可惜無人“輕羅小扇撲流螢”,這麼一想著,不知怎地風辰雪的身影便躍入腦中,然後唇邊不自覺地溢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他伸手自懷中取出錦囊。
這是父親三年前jiāo給他的,那年父親在與古盧jiāo戰中受傷,應詔回了帝都,爾後他便隨安豫王出征古盧,臨行前父親給了他這個錦囊,說他也許能用得上。錦囊中裝著一張布陣糙圖,他一看便知是意遙畫的,只是很明顯的有另一種筆跡在這張糙圖上做了幾處補充,令陣圖更加完善。
當日在幕沙谷,他便按圖布陣大敗古盧。爾後他回到帝都,一日與意遙說起此事,並將那張糙圖拿給他看,意遙看過後告訴他,補充的筆跡是宸華公主的,想來是他不小心將糙圖遺在留白樓時被公主拾得了。他心中驚異,公主竟懂陣法?後來他再問父親,果然那錦囊是父親出征前派方令伊jiāo給他的。對於這位宸華公主,他自十二歲始聞其名,至今十多年過去,他依舊只是聞其名,即使是她已經嫁給他,是他的妻子。當年他大敗元戎回到帝都時,正是公主為救母親葬身火海之日,所以自始至終他不曾與她謀面。侯府里,見過她的人說起她時不外兩點,一是她驚世的美貌,二是她冷漠寡言的xing子。而母親說起她時,會很傷感的嘆息道“公主是個品xing高潔之人”。他那日也曾問過意遙,意遙則只簡短的幾字“公主聰慧而才高”。
後來他在留白樓收藏他們父子三人布陣之圖的暗匣里找到了意遙畫的完整的布陣圖,竟與糙圖上的補充不謀而合,他驚訝之餘不由感嘆這位宸華公主的謀略竟不輸意遙。再後來,他翻閱樓中書籍時,又在一些書上翻到了公主留下的評言,那大都是在他的評言之下,基本都是對他的反駁,他不由生出了興趣,於是一本本翻下去,越看便覺得宸華公主如意遙所說“聰慧而才高”,亦不由為公主的才智而傾服。
只是,伊人已香消玉殞。
可惜……
他掩卷之時曾深深惋惜,亦只有惋惜。
雖佩服她的才華,雖則名為妻子,可他與她依然陌生如路人。
只是自那以後,這個錦囊就一直帶在身上。
他打開錦囊,從裡面取過一張紙,便是當年的那張布陣糙圖,翻開來看,依然墨跡如新。目光掠過糙圖上的筆跡,驀然一頓,然後霍得起身,星光月華下,他震驚的看著糙圖上的一行字。
這……這與那天在絳蘭山風辰雪在地上寫下的那行字的筆跡……何其相似!
不,與其說相似,莫若說它們幾乎一模一樣!
剎那間,他心跳如鼓,幾yù馬上便去找風辰雪來問個明白,幸賴腦中一絲理智制止。
他一手握著錦囊,一手捏著布陣糙圖,在屋外來回慢慢踱著步子,腦子裡思緒瞬息千轉。
風辰雪與宸華公主的字跡像的幾乎相同,那麼只兩個可能,一是兩人是同一人,另則是其中一人跟隨另一人習字,以至字跡相近。
可是她們容貌不同應該不是同一人。雖他從未見過宸華公主,但人人言道她傾國傾城乃是稀世美人,而風辰雪雖氣韻不凡,但容貌平庸,實不會是同一人。至於跟隨習字的話,只可能是公主的近身之人,但侯府里當初隨公主陪嫁過來的侍從皆是出自宮中,名冊上並無姓風之人,而且母親也沒有說過公主有個叫風辰雪的侍女……
慢著!他腳下一頓。
當日母親有說過,公主有一名貼身侍女與她一起回了王府,後來不知所蹤,聽王府里的人說是跟著公主一起衝進了火海,估計也是死在了火中。
那名侍女叫什麼?
他來回踱步。
當時母親與他說起時有提到那名侍女的名字,那個侍女叫什麼?叫什麼?
他閉上眼努力的回想著母親當日的話,那名侍女叫……叫……叫……
孔昭!
他全身一震,腳下再不能移動。
沒錯!母親當日說的便是“孔昭”!
只不過,他對一個侍女的名字並未放在心上,日子久了更是忘了,所以那天淳于深意介紹孔昭時他才沒在意。
孔昭……孔昭!
孔昭是宸華公主的貼身侍女,她跟在風辰雪身邊,與她形影不離,她喚風辰雪姐姐,可沒有說她也姓風,而“風”這個姓,公主的母親——安豫王妃乃是前朝風鴻騫之女,王妃是姓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