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亭在她身前站定,衣袖隨意一揮一放間,便將那些擦肩而過的人不著痕跡的隔開尺遠。
片刻,風辰雪道:“往東南”
“好。”秋意亭頷首
兩人當下往東南方向望去,那一片卻是賭坊與灑肆,只遠遠看著便能感覺一種骯髒混亂。
“那邊……”秋意亭看一眼然後側首問風辰雪,“你可知世間最可怕的野shòu是什麼嗎?”
風辰雪抬首,“老虎?獅子?”
“不是。”秋意亭抬手撩起她面前的青紗,看著她的眼睛微笑著道,“猛虎雄獅是百shòu之王,是王者的兇猛,並不是最可怕的。這世間最可怕的野shòu是又飢餓又貪婪又yīn險的豺láng。”
風辰雪一怔。
秋意亭手指向前方,“那裡便有許多的豺láng。”
風辰雪目光移向前方,看得片刻,抬手放下青紗,淡淡道:“我們去吧。”
才入巷口,撲面而來的便是腥臭酸臭腐臭等等異味,沿街牆角三五成群地倚著些形貌猥瑣的男子,見陌生的衣著光鮮的一男一女走來,頓紛紛起身,眼中she出貪婪,如同惡láng看著鮮美肥厚的ròu塊。有的人無聲迅疾的往兩人身邊靠近,有的喝叱著向兩人伸出手,眨眼間便已有四五人圍了上來,只不過靠近的在離身一尺之距便被什麼擋住了,伸手的還未碰著兩人衣角便手指一陣麻痛,眼前仿有一陣風拂過,再來時,那兩人已走遠。
有的不信邪,合身撲過去,卻仿佛撞在一堵無形的牆上,鼻臉一陣劇痛便仰面摔倒在地。
那一天,極為引人矚目的一男一女,衣衫潔淨氣度從容,防如閒庭漫步般穿過了那條最為髒亂的小巷。
而藏於yīn暗中的惡láng們卻只能遠觀,無法近前。
前面是一家酒肆,狹小而yīn暗,但酒客卻不少,三三倆倆一桌划拳拼酒不亦悅乎。
“這裡?”秋意亭目光掃一眼酒肆。
“有琴聲。”風辰雪抬布入內。
一個gān癟癟的老頭迎上前來,一咧滿口huáng牙,嘰里呱啦一句,奈何兩人都沒聽懂。
秋意亭負手身後,只看著風辰雪。
風辰雪目光一掃,見柜上有一壺酒,於是走過去,以指尖醮酒在桌上寫下一個“琴”字,然後看著老頭。
老頭見了桌上的字,然後抬頭打量兩人一番,片刻,才一抬手領著兩人入內去。
轉過酒肆後門,穿過一條光線yīn暗的通道,便是一個雜亂的小院,再穿過去小院便是一扇門,推開門走出,眼前頓時豁然開朗,嘈雜髒亂甩在了門後。
前面是一片竹林,蒼翠挺拔,鳳尾森森,四月的驕陽自天空灑落,從竹葉間穿過,在青石地上落下細碎的斑影。清風徐徐,鼻尖拂過竹葉清淡的氣息,“淙!淙!淙!”不成曲調的琴音緩慢而清晰傳來。
老頭嘰里呱啦一句,然後指指竹林里,便轉身回去了。
風辰雪撩起青紗,與秋意亭對視一眼,然後兩人抬步往竹林深處走去。
竹yīn里辛涼如水,與外間的嘈雜髒亂不啻是天壤之別。
“你說琴乃君子之音倒也不稀奇。”
風辰雪一路凝神細聽那“淙!淙!淙!”的琴音,察覺琴音在漸漸變化,初時還夾有的混沌慢慢褪去,越發的清越,卻又不失沉厚,似蒼龍騰空,龍吟悠長而沉雅。
“好琴!”她不由脫口贊道。
秋意亭聞言一笑,兩人繼續前行,半刻到了竹林深處,便見一棟竹屋矗立眼前,竹屋左旁一口古井,右旁卻是竹桌竹椅,十分的古雅清淨,那淙淙琴音便是自竹屋裡傳出。
風辰雪移步至竹椅坐下,秋意亭見之便也無言地在一旁坐下,兩人一時都未說什麼,只是聽著竹屋裡單調的琴音。前者聽著,越聽眼睛越亮,一貫淡漠的眸子裡she出喜悅之色,後者聽不出什麼道理,只是靜靜的陪著。
終於,竹屋裡琴音止了,然後便傳出一聲長長的嘆息,似乎是輕鬆愉悅,又似乎是憂傷不舍。
“雛鳥總有離巢凌空之日,花蕾亦有綻放凋謝之時。”風辰雪驀然輕聲道,“良琴已成,自有知它之人來撫,又何必憂悵。”
竹門嘎吱一聲拉開,一名年約四旬出頭形貌清奇的男子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