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兒,看來你帶的傷藥也有用了。”風傾雪扶起那人。
“唉,這人真是幸運,老是遇上咱們。”鹿兒從籃中取出傷藥。
穆貞山的這個清晨分外美麗。
那一輪紅日徐徐升起,整個山都籠在那一片紅光之中,平添一份艷光,糙尖上的朝露晶瑩剔透若水晶,林中有百鳥的歡唱,風中送來野花的清香,更有那美妙的琴音從山頂傳下,散入山中每一個角落,讓人幾疑身置蓬萊仙山!
山頂的一山dòng中,躺著一名黑衣男子,他就在這絕美如天籟的琴音中醒來,睜眼即見潔白的雪dòng,身下臥著軟軟的毛毯,讓他一時間以為自己到了神仙dòng府。
他爬起身來,右胸、左肩皆是一陣劇痛,他撫著包紮好的傷口,是否這dòng中的仙人救了自己?
扶著石壁一步一步走出dòng來,然後眼前之景卻令他忘己、忘痛、忘塵、忘憂!
但見那一輪紅日縣於山前,是那般近、那般大、那般美!dòng前約三丈見方的平坦的石地上,一名白衣男子面朝紅日盤膝而坐,膝上橫琴,那絕美的琴音正是他彈出。一名美麗如花的藍衣少女面朝白衣男了,閉目倚壁而坐,似聽琴、似酣睡。那萬道霞光she下來,籠罩在他們周身,讓他們看來似真似幻!
終於,琴音停止了,然後白衣男子回頭看向他,人淡如月,清俊飄逸,神qíng恬淡平和,仿若九天之上離塵的仙人。身後是那光芒萬丈的紅日,而他卻似發著自己獨特的光芒,淡淡的,卻不為日芒所掩。
“你醒了。”白衣男子輕聲道,那清泠泠的聲音如同剛才的琴音,讓人聽之忘俗,讓他一片恍惚,這人就是這dòng府的仙人嗎?
那藍衣少女也睜開了眼睛,看向他,“你還真是好運,竟讓我們救了兩次。”聲音清脆如百靈。
這一句話終於讓他從夢中醒來,定睛看向眼前這兩人,可不是嗎,這不就是上次在蒙羅糙原救了自己的恩人嗎,這麼說他並沒到什麼神仙dòng府,他看向四周,那他在哪呢?
“這裡是穆貞山頂。”白衣男子開口道,似看穿他心中的疑問。
這白衣男子正是風傾雪,藍衣少女自是鹿兒。
他忽地走過去,跪在風傾雪的面前,匍匐於地,以首叩其鞋面,左右各叩三下。
鹿兒不禁噫的一聲,實在奇怪他此舉動。而風傾雪卻並未阻止他。
叩完後,他抬首定定看著風傾雪,一字一頓的鄭重說道:“連展鵬受公子兩次救命之恩,若有命在,定當竭盡回報!”
風傾雪看著跪於腳下之人,這是一張典型的蒙羅男兒的臉,若大理石雕成,帶著石的冷與堅,濃濃的一字眉,顯示此人xing格中有幾分霸氣,一雙眼睛少有的大,雙眼皮很深,看人時帶著一種特別的專注,而一張唇不說話時總是抿得緊緊的,顯出幾分倔qiáng,雖跪於地,且受重傷,但腰板依然挺直如松柏,顯示此人堅定不屈的意志。
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只是……只是一雙眼睛……眼睛深處……那鋒利如雪芒的眼光背後卻藏著深深的抑鬱與悲愴!那種仿若歷盡滄海桑田,轉身之間,卻發現依然形單影隻,依然一無所有的孤絕與哀涼!這雙眼睛啊,裡面盛載的東西實在太多,她不忍心再添加一分一毫,她怕這些東西會將他淹沒,將他沉溺!
“你已以蒙羅最隆重的禮節向我至謝,而我也受你其禮,因此你我之間便可一筆勾銷,無須再有任何回報。”風傾雪同樣注目於他,只是神色依然淡然無波。
他看著眼前這飄逸如仙的人,良久,然後站起身來,不再說話。
這世間,有些人,你看一眼,便可記一生一世,而有些事,卻是用盡千言萬語也無法表達。
“鹿兒,咱們也該吃早餐了吧。”風傾雪吩咐鹿兒。
“嗯,公子,是拿到這裡來吃,還是回dòng里吃?”鹿兒問道。
“拿來這裡吧。”風傾雪答道。
“好的。”鹿兒轉身進dòng去拿食物。
“你也該餓了吧?”風傾雪看向輝she萬里的旭日,“連展鵬是你的名字嗎?”
“是的,連展鵬是我的名字,是以前一位漢人老師給我取的,風公子。”連展鵬回道。
“難為你還記得我的名字。”風傾雪淡笑。
“我會記住一輩子的!風傾雪---風公子!”連展鵬看著她的眼睛道。
“一輩子?那是多麼長久的事啊!”風傾雪轉身看向山外,山下是無垠無際的蒙羅州,“連展鵬,展翅騰飛的大鵬!應該是無拘無束的馳騁於天地間!李白曾有詩曰‘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與風同步、一展即是九萬里,那該是何等的自由、何等的傲然氣勢!連展鵬,你能做理到嗎?”
連展鵬看向山下廣闊無垠的糙原,目中浮現一比黯然,“我做不到,至少現在做不到,但願有一日能做到!”
“別辜負了你這個名字,包袱該拿時便應拿起,但該放下時便應放下,做一隻展翅高飛的雄鷹才不負蒙羅男兒本色!”風傾雪回頭看向他,仿若日芒落入她的眼中,燦爛奇目,不可bī視。
連展鵬看著她,看著那雙明亮如旭日的眼睛,神色有一瞬間的恍惚,仿若在這個人面前,在這個潔凈若天池之水的人面前,他真的可以放開一切,可以洗滌掉身上所有的血腥與黑暗,可以做個簡簡單單、自由自在的人。
“公子,吃早餐了。”鹿兒喚道,她已將竹籃中的點心擺在一塊高起的石墩上。
“那我們吃東西罷。”風傾雪招呼他。
“好,謝謝。”連展鵬一下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