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哄你的,我答應你的,和你買舟東下,我們去大海中找一個世外仙島,我們自由自在的過日子。以後你chuī笛,我彈琴,總有一天我們一定能和諧的合奏那一曲《傾泠月》的,就象合奏《梅花三弄》一樣的完美,到時候我們天天都奏那一曲好不好?”風傾雪承諾著他,她無法救他命,無法給他想要的,只有這個……這個承諾是她能給予他的!
這個狂傲不羈的人,在那狂與傲的後面其實有著一顆細膩溫柔的心,也有著他可憐可嘆的qíng懷。若他不死,自己也是願意陪著他買舟東下的,終有一日她是能與他合奏《傾泠月》的,時間不是能改變一切的嗎?終有一日……終有一日……她是能忘了那一支簫,忘了那一片幽幽桂香……
“《傾泠月》啊……這是我此生……最大的憾事!我無法與你合奏它……就如……我無法走入你的心中……可是qiáng來不得……我只想……我只要你以後別忘了……不要忘了我!”水落雲似疲倦不堪的輕輕合上眼,口中卻依然喃喃輕語著,“我這一生……是父母眼中的不孝子……是旁人眼中的敗家子……làngdàng子……可是……可是你偏偏不曾嫌棄我……與我結為朋友……用不同的眼光看我……還欣賞著我……我知足的……傾雪……傾雪……我知足的……我真的知足的……”
“落雲,你是好男兒的,我知道你是這世間少有的好男兒!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我知道你孝順父母,我知道極為愛護你的兄弟姐妹,我知道你也關懷著湘君城的百姓,我知道你心懷天下蒼生,我知道你有一顆俠義心腸,我知道的!落雲。”風傾雪抱住他,緊緊握住他的手,似想把自己的生命力灌輸給他,“只是這些你關愛著的人太讓你失望,所以你才會裝瘋作狂,那些人全是些瞎子,他們看不到你的好,落雲,所以你要好起來,然後讓他們看到你的好,你決不能……決不能死!”
“那些個人我何必要……他們知道……我又不為他們做那些事……我只是想做對得起……我自己的心的事……gān他們什麼事……有你知道就夠了……總算我沒白來這世上走一遭……總算也尋得一個知心人……有你我知……我知……知足!”水落雲聲音漸漸低下,“傾……雪……這七月天……怎麼這麼冷呢?”
“落雲……落雲!”風傾雪抱緊懷中漸漸冰冷的身子,“我帶你回去,我給你燒熱熱的水洗澡,那樣你就不會冷了。”
“好……我跟你走……我們去東海……一個人去……不好的……身邊沒個知心人……太苦了的……沒什麼意趣的……”那握著的手終於鬆開,無力的垂下。
“落雲!落雲!”風雨中只余這悲悽的呼喚聲,撕人心肺!
第二天,湘君城的人全都在傳送著一個消息,水龍王水至天死了!這個害人無數的惡霸終於死了!死在了自己的花園裡。
有人說他是畏罪自殺死的,有人說他是被雷劈死的,也有人說他是被仇家殺死的……各有各的說法,但每一個人心中都同時舒一口氣,這個惡人死後,日子終於可以過得舒服些了。
水家的案子終於結了,水至天本是有罪之身,但其已死不再罪其屍,水家長子、二子、三子全部斬立決!而七子與八女無罪且已失蹤,因此不予追究。至於其妻妾、奴僕一律過堂審問後發落,有罪的按律處置,無罪的發一筆家資讓其自謀生路去,而其家產,qiáng奪他人的,其苦主可帶其契約憑證上府衙領取,其餘全部充歸國庫。而與水家勾結的吉慶祥等官員,全部革職押往京城,聽候皇上發落。
一時間,湘君城的百姓都拍手稱讚宜王功績,鄉民並送“明王”牌扁至府衙。
而在水家抄時卻出了點小問題。
只見水府最後邊的庵堂前,站著一排官兵,而庵堂門緊閉,官兵卻不敢過去。
不一會兒,只見秋意遙跟著一名官兵過來了。
“秋公子。”官兵中有一似首領的上前行禮道。
“找我來何事?”秋意遙問道。
“公子,這庵堂中住著的是水至天的夫人江氏,我等來告之這裡將要抄封,因其無罪,所以讓其離去,只是她卻死也不肯離去,說什麼這是她最後的歸宿,然後就關了庵門。我等不好qiáng行,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而王爺近日實在忙,因此只好請示公子。”那首領答道。
“喔。”秋意遙點點頭,然後上前輕輕敲門。
一會兒,庵門開了,走出江氏,看到門外這白衣公子,似也有片刻驚訝,但很快恢復漠然,“公了何事?”
秋意遙一聽她開口說話,再細細看了看她,心中已然有個底,溫和的一笑,“夫人是水門江氏嗎?”
“我是江氏。”江氏答道,卻省卻了水門。
“三十年前,蜀地盜賊橫行,巨富江家在一夜間慘遭滅門大禍,不但府中所有財物洗劫一空,且全府三百二十人死去三百十九人,只有江家大小姐未找著屍首,失蹤不知去向。”秋意遙淡淡道來,眼睛卻看著江氏。
果然,聞得此言,江氏漠然的臉上一片慘白。
“夫人可想回蜀地看看?從今往後夫人是自由之身,愛往哪去都可。”秋意遙這些話說得讓後面的官兵聽得雲裡霧裡。
江氏卻很快恢復鎮定,淡漠的道:“我早已忘了自己是誰了,只記著自己是江氏。”
這話同樣答得讓官兵摸不著頭腦。
“在下明白,打擾夫人了。”秋意遙微微一笑。
江氏不再答話,只是回身將庵門關了。
秋意遙走回官兵面前,吩咐道:“此庵不要動,留著它,你們辦事去吧。”
“是。”眾官兵得他命令馬上離去。
秋意遙卻靜靜的站著,過一會兒,聽得一陣叮噹聲響,似念珠散落了一地。深深嘆一口氣,離去。
七月二十八日晚。
“小姐,你去哪?”鹿兒叫住出門的風傾雪。
“水家,也許落雲還有未了之事。”風傾雪開門而去。
水家庵堂內,沒有燈光,沒有誦經聲,也沒有木魚聲。
月下,一個白衣人推開庵門,讓月光灑進庵堂,地上的蒲團上坐著江氏,面無表qíng,兩眼直直的望著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