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丫頭,回去了。”江白見方靈靈未跟上,回頭再喚道。
“喔。”方靈靈呆呆的應一聲,抬步跟上江白。
“唉,都走了,那我也走了。”昭華也往院外走去,四名隨從還守在門外。
待所有人都離去後,秋童與鹿兒面面相視,一派茫然。
“怎麼辦?”秋童傻傻的問。
“我怎麼會知道。”鹿兒頹然道。
兩人同時轉頭看向屋裡,不由長嘆一聲。
“我好擔心公子。”秋童幽幽的道。
“我好擔心公主。”鹿兒凝著眉道。
“公主不會有什麼事的,大公子不會傷害她。”秋童安慰她道,看著緊閉著的門,心頭浮現一絲不安。公子呢?怎麼辦?想起剛才他臉上的那灰暗的神色,一種不祥籠在他的心頭。
“可是二公子……”鹿兒擔擾道,“他不會有事吧?”
若二公子出事公主定會傷心至極,如何是好啊?
“唉……”兩人同時長長嘆一口氣,然後相對苦笑。
八、斷腸怎忍回顧
江白往前直走著,可不知不覺中竟走到梅林,此時梅花早已落盡,只餘光禿禿的枝gān。
他一直往裡走去,走到那株老梅前,撫著梅樹,良久後回頭一看,卻見方靈靈依然跟在身後,只是神色間一派恍惚,似已不知身在何方。
江白矮身席地而坐,背靠在梅樹上,閉上眼睛,仿佛間似又回到了那一天,梅花怒放,如火如荼,從花樹間掉下一個白衣的仙子,那是梅的jīng靈,他伸手接住了,便若接住了一個美夢,朝朝夜夜相系。
方靈靈也在他身旁坐下,同樣靠著老梅,閉上眼睛,似也沉浸於往事之中,臉上似喜非喜,似悲非悲。
“以前我最喜歡來找老梅說話了,有什麼不順心的事,不可以與旁人說,但說給它聽卻是可以的,所以我一直把這株老梅當年作朋友,這世間唯一肯聽我說話的知己。”江白喃喃開口道,不知是說給方靈靈聽還是說給老梅聽,更或是說給自己聽。
“我以前最喜歡跟著爹闖dàng江湖,四處行俠仗義,恣xing任qíng,沒有什麼是不敢做的,沒有什麼是不敢說的。”方靈靈也喃喃輕語著,不是要說給誰聽,而只是想說說而已。
“有時候,我就在想,若是這梅林中有jīng靈該多好啊,就象小時候奶媽講的神仙故事,又或象傳奇小說所寫的那樣,花修煉千百年後便會成jīng,化為美麗的仙女,她們溫柔多qíng,善解人意,與有緣的人結緣相伴,那樣的話,就有人陪我說話了,我可以講真心的話,而不會有人指正或指責我。”
“那時候的我,在江湖比劍斗酒,逐花弄月,登泰山游東海,訪高人結良朋,人人稱我為快樂的俏百靈,人人寵著愛著,那時候是多自在多愜意!”
“那一天,我也如往常一樣,把所有的心事都說給老梅,卻不想真有梅jīng在回答我,然後就從樹上掉下一個仙子,被我雙手接住,我驚呆了,以為是在夢中。”
“那一晚,是個滿月夜,月象銀盆一樣高高掛在天空,院子裡開了一樹桂花,爹買了鎖心齋的桂花蘇,配一壺碧螺chūn,賞著月,閒聊著一些江湖趣事,聊著聊著夜了,人也正昏昏yù睡時,院外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方大俠,龍淵劍可安好?’,然後院門被人推開了,一個人輕輕鬆鬆的走了進來,錦衣玉帶,面帶微笑,若閒庭信步一般走來,一直走入我眼中。從來不知道,原來人也會發光的,而那個人的光芒卻是連月也為之失色!”
“後來,我更喜歡來梅林了,總幻想著有一天能再見到梅花仙子,那時,我一定要抓住她。可是梅林中卻再也無梅花仙子的影子,每次都抱希望而來,懷失望而歸。”
“自見過那人以後,我的眼中心中便只有那一個影子,可那個人的眼中卻從未看進過我,偶爾瞟我一眼,我都會激動得心跳不止,而他卻只是當我是一個不解世事的小丫頭。”
“等我終於再次見到梅花仙子時,還未來得及高興便已一盆冷水潑下,原來她並非仙子,而是我最欽佩之人的心上人,是一個我可望不可及的人!那一刻是什麼感覺呢?只覺得原本明朗的天空怎麼一下子變得灰暗yīn沉了?心口又是被什麼壓住了?壓得我沒法說話,壓得我六神無主,那一天到底怎麼過完的呢?好象記不清了。”
“後來,我見到了鄭姐姐,也知道她的心意,更知道了他原來有一個公主妻子。壓住心頭的酸與苦,我偷偷的跑去看那位公主,心底里想,那種金枝玉葉肯定驕傲蠻橫,哪及我的天真可愛,嬌俏可人。後來在清香四溢的桂花樹下,我見到了那位公主,只一眼便讓我從天跌至地,那種絕代風華令我自慚形穢!”
“後來我想,能夠再看到她,已是福氣,況且還能成為她的朋友,那是幾多人修幾輩子也修不到的緣呢。於是安安心心的做她的朋友,只盼著她眉眼間的那份漠然能褪去,只盼著她能永遠和她心愛的人在一起,只盼著她能開懷無憂的一笑。”
“我回到家,一心想著,他有那樣的公主為妻實是再幸福不過的事了,既然如此,那自己便不要再抱痴想了,想著他幸福了,自己便也是開心的。”
“可是為何看著她著上嫁衣時心頭會有針刺一般的痛?為何心頭會有這種又酸又澀又苦的滋味?為何看著別人抱起她自己會有殺人的衝動?”
“可是這些年過去了,為何總是忘不了那個影子?為何總是盼著在桂花爛漫的時候他能微笑著向我走來?為何今天見著了他會有大哭的yù望?為何對他的視若無睹會痛會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