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午飯時候,便一起用了,吃飯時談起三千英豪盡歿東溟海一事,皆是心qíng悲痛。吃罷了飯,蘭七的屬下便送來了幾人的行李,一起在此店投了宿,便先各自回了房歇息片刻,然後再出去打探qíng況。
蘭七再踏出門時,便已恢復男裝,紫衣玉扇一派風流。
獨自一人出了門,沿著街一路往東行,逛街看景怡然自樂。行到一個行人稀少的街口時,猛的右側巷裡衝出一人,一柄長劍緊跟著這人斜里刺出,來得突然又迅猛,就在那人即要撞上、那劍即要刺中之時,蘭七左手玉扇一扇,那人便斜飛三步外,右手一抬,那劍鋒便夾在兩指之間,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看似不緊不慢卻就是恰恰剛好,令遠處看著的人為他的功夫驚嘆不已。
蘭七先看向那被他扇飛於地的人,這一看不由驚訝,“喲,這不是眉宮主麼,何以這副模樣?”再右側首,便浮起了淡笑,“原來是商姑娘,劍術更顯jīng湛了。”
商憑寒運力抽劍,劍身卻紋絲不動,一張冷臉不由更冷了。
蘭七指尖敲敲,劍身震動,商憑寒頓時整隻握劍的胳膊都麻了,不由抬眸看向他,卻見那雙碧眸玩味的看著她,似乎是說:你乖乖的不動,本少或還可以考慮還你劍,再動可莫怪本少折了它。牙根一咬,不再抽劍。
蘭七滿意的放開劍身,商憑寒也未再有動作,只是目光死死瞅住地上臥著的人,隨時準備只要這人一動便飛劍刺去。
蘭七目光轉向地上動彈不得的人,剛才那一扇已封了眉如黛的xué道,當下玉扇再一扇,解了她的xué,道:“眉宮主還是先起來吧。”
眉如黛從地上爬起來,一身衣裳破爛,渾身髒污,形容枯槁,如嫗如乞,哪還有往昔半點風qíng。蘭七看著她,眉心微微一斂,側首再看往商憑寒,那一日臉上血淋淋的傷口今日只是淡淡一道疤,若遠看基本看不出的,所以冷麵美人依舊是冷麵美人。
“這是……尋仇?”蘭七挑眉道。這樣子估計是個人就能看明白。
“不然七少以為我們是在玩貓鼠遊戲不成?”眉黛如冷笑兩聲,聲音倒依如往昔的妖媚勾人,只可惜配上那副尊容,便只會令人大倒胃口。
“喔。”蘭七點點頭,又道,“以眉宮主貴為一宮之主的尊貴地位,即算失了武功也不至落至此地步才是。”
“一宮之主……失了武功……”眉如黛連連冷笑,滿眼怨毒仇恨的瞪向蘭七,“我眉如黛有今日不就拜七少所賜麼!我一身武功被你所廢,經脈斷損,已成廢人一個,還能當得了百妍宮之主嗎?師妹趁機奪了宮主之位,若非我逃得及時,那麼此刻墳前糙也該長起來了!只可惜才脫láng窩又入虎口!”說著目光she向商憑寒,一樣的怨毒狠利。
只看她此刻模樣,無需再問,也知道她這一路艱辛了。
蘭七目光再轉向商憑寒。
商憑寒臉冷目光更冷,當然聲音也一樣是冷的,“江湖人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你傷我毀我容,若是堂堂正正比武所至,那我認了!可你卻耍卑劣手段,那便怨不得我商憑寒今日欺你手無縛jī之力了!”
“嗯,很有道理。”蘭七聞言點頭。
眉如黛此刻倒不害怕也不慌張竄逃了,站直了腰,仰首看著兩人,“今日我難逃一死了,老娘我也沒什麼好怕了的,老娘做了鬼再來找你們報仇就是!”說罷把眼一閉,引頸待斃。
商憑寒拔劍,蘭七玉扇一揚,阻止了她。碧眸盯著眉如黛,有幾分稀奇的道:“眉宮主,此刻你似乎不該這麼qiáng硬才是,以宮主向來的做派,該是跪地求饒,順帶嬌嬌滴滴的哭幾聲掉幾顆金貴的眼淚搏本少憐香之qíng才是。”
眉如黛睜眼,嗤笑道:“哭gān什麼?哭有什麼用?哭不來權勢哭不來金錢哭不來地位!哭不來飯吃哭不來衣穿哭不來疼你護你的人!弱者向qiáng者哭泣乞饒不過是讓人恥笑罷!我眉如黛又不是什麼善人,既已落到了今日,何必再添人笑柄!”
“哦?”蘭七碧眸一亮,打量著形容láng狽不堪的眉如黛,緩緩頷首,“眉宮主這幾句話倒是甚貼本少之心。”
“哼!不必貓哭耗子!”眉如黛橫眉冷目。想著師妹的背叛,想著一路的追殺,想著這近一個月來的逃亡……心中只有恨只有仇!既然活不成了,那麼便痛快一死,變了鬼再好好找這些仇人一雪前恥!
十八、一樹碧無qíng(下)
蘭七聞言卻不動怒,反是惋嘆道:“唉,本少忽然捨不得你死了。”說著目光轉向商憑寒。
商憑寒臉色冷然,看著蘭七的目光很明白的告訴他:即算是你蘭七少求qíng,姑娘我也絕不會放過此人!
蘭七一笑,碧眸中綻一絲嘲意,然後手緩緩抬起,眸中光芒一閃,商憑寒頓生警惕,手中之劍揚起,同時疾步後退,可還未退得一步,頸間一涼,手臂一麻,劍墜在地上。
“你!”商憑寒又怒又恨,奈何頸前貼著一柄冰涼涼的白玉扇,如劍橫頸,寒意殺意浸膚而來。
“你此刻命在本少手中,本少不殺你,便等於予你有活命之恩,本少不要你報恩,只是以你之命換眉宮主之命,從今日起,你與眉宮主所有恩怨一筆勾銷。”蘭七看著商憑寒笑吟吟的道。
“你!”商憑寒氣得說不出話來,只有瞪視著那張邪妄的臉,恨不能瞪出兩個窟隆來。
“你記住本少的話,本少說一不二。”蘭七依舊笑吟吟的,可沒由來得商憑寒便從話中感覺到一種冷徹無qíng,似乎她只要稍有動作頃刻便會血測當場,一時不敢動彈。
蘭七收回玉扇,又是一副風流瀟灑的模樣,碧眸chūn色,柔qíng款款,“商姑娘,既然難得相見,不如一起去喝杯酒如何?說來,英山上本少便對姑娘甚有好感,奈何一直未得機會親熱,甚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