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之中,三道人影時合時分,迅疾無比,已無法看清人看清招數,唯一能見的便是列熾楓的熾日刀揮出之時有若黑電划過,刀光炫目氣勢無匹,令觀者色變。指力、掌風、刀氣縱橫jiāo錯,巨石盡碎,糙木盡折,十丈以內無人能靠近。
“能擋在下與列兄聯手十招,放眼天下,屈指可數。”
只聽得明二淡淡一語,半空中一聲劍鳴,人人仿覺有劍氣破空,緊接著便聽得一聲忍痛的悶哼,然後三道人影分開,青影、黑影飄然落地,墨藍身影卻若斷線風箏被風chuī著送往海面,眼看著即要落入海中,那人卻抬掌拍在一塊礁石上,凌空借力,身形一轉便往船上飛去。
那時,蘭七玉扇輕搖,正悠然飄往別一艘船。
“今日本少心qíng好,都送你們去閻王殿品品茶吧。”
妖邪淡笑,白玉扇遞出,又將勾魂一縷,身後卻猛然掌風襲來,側身,回扇,左袖一揮,掌風袖力相jiāo,將兩人各自彈開丈遠。
蘭七站定後抬眸望過,便見一道欣長身影筆直立於對面,卻臉色青白,顯見已受內傷,且肩頭滲著血。呵,那假仙終於出手了嗎?不由得便綻顏笑道:“閣下在二公子與列三聯手之下竟然沒有死,誠然了得。”
雲無涯目光掃過船上那些倒下的墨藍屍首,目光一縮,抬首看向蘭七,有瞬間的怔愣,但瞬間眼中便湧現銳芒。“閣下頃刻間殺這麼多人,一樣了得!”
“這不都是你們自己送上來的嗎?”蘭七一派雲淡風清。
雲無涯看著一身煞氣殺意的蘭七,不知怎的,心頭忽生出疲倦之意。
“閣下是東溟島之人?”蘭七問道。
“在下東溟雲無涯。”雲無涯沉聲道。
“為什麼?”蘭七側首,似一個好奇的孩子,神態間竟罕有的帶出一絲天真之態。
二十、妖魂無qíng(下)
英山奪令,東溟海中屠殺,這一切是為著什麼?
雲無涯卻不答,只是看著船板上的鮮血與屬下的屍身,再抬眸看著蘭七,“今日之仇在下記住了。”手一揮,所有東溟島人便負屍躍回來時船上。
“三千血仇閣下也記住罷。”蘭七搖著玉扇渾不在意。
雲無涯躍回己船,遙望島上,道:“諸位貴客來到東溟,在下本是前來‘迎接’的,可此刻看來,還是請諸位自行至東溟為妥。”
“呵……”蘭七笑,“閣下這待客之道實不怎麼樣,所以等我們到了貴島之時,閣下千萬不要怪我們這些客人無禮。”
“在下便在東溟島恭候諸位。”雲無涯領著東溟島人離去。
四艘大船如箭飛去,雲無涯矗於船頭,遙望越來越遠的小島。
“少主,我們此次便這樣無功而返嗎?”有屬下請示雲無涯。
“無妨。”雲無涯擺擺手示意其下去,“他們總會要去島上的,不過是換一種方式罷。”
“少主,您受傷了,請回艙讓屬下為你治傷。”有屬下上前道。
雲無涯低頭看著肩上的傷,撫上悶痛的胸口。想不到,皇朝武林三公子的武功竟高至如此地步,而且與所查得到的完全不一樣,還有那個洺空,號稱第一人,卻不顯山不露水,這一次的三百人更勝上次的三千人!不過……那又如何呢,東溟島等著他們,數百年的籌劃等待,一切早已註定!
“少主……”屬下見其不動有些憂心。
雲無涯擺擺手,往船艙走去。
蘭七望著漸漸遠去的東溟船隻,臉上的笑慢慢收斂,碧眸中浮現凝重,放鬆了心神,頓感倦意,剛才實是大耗功力。
迴轉身,船上之人皆已差不多上島了,餘下的人無不是又驚又懼的望著他,當下搖扇一笑,自顧飛身上了小島。
待所有人上了島,洺空與眾人商議,天色已不早,今日便在此島上歇息。許久不曾踏上實地,船上已晃得眾人頭暈骨軟的,因此一致同意。於是,眾豪傑從船上搬了食物器具在島上生火做飯,又許多的人扎帳安營,待一切弄妥,日漸西落,huáng昏已至。
用過晚餐,夕輝便斂盡了最後的光芒,夜幕徐徐遮下,天地沉暗。眾人燃起了許多篝火,圍火而坐,飲灑談話,倒也熱鬧,慢慢的話題便轉至今日一戰,聊起了明二、蘭七、列熾楓的武功,一個個敬佩之餘更生懼意,特別是蘭七大開殺戒令人想起便膽寒。
當然,也有一些不愛熱鬧的便另覓靜地獨處,比如列熾楓抱刀立於海邊礁石之上,一輪明月升起,海風chuī拂,便如一幅靜默的山水畫,眾人只能遠望,卻不敢接近,只因列三爺周身皆散發著“生人勿擾”的凜冽氣勢。明二則獨自漫步至一邊海岸,靜望海面波瀾。而蘭七卻遠離眾人,尋了一棵高樹,躍上樹梢,倚靠枝gān上,仰望星月。
寧朗本與洺空、宇文父子、鳳裔等人坐於一處,只是眼光忍不住四處尋視,當看著遠處蘭七仰臥樹梢時,便有些坐不住了,看宇文父子、洺空等正談著話,悄悄走開了。
一彎新月高高懸於天幕,星子稀疏閃耀,耳邊陣陣海làng聲,海風chuī拂著,拂得樹梢搖晃,仿如置身於搖籃,沉靜的安祥的綿軟的,令人yù醉。
很久不曾這般靜看星月,也很久不曾有過如此感受,蘭七輕輕合上碧眸,唇際微彎,一抹極淡的極淨的笑意浮起,淺淺的銀輝里,輕晃的樹梢上,那笑恁地透著幾分蒼涼。
耳邊聽得有輕悄的腳步聲,睜眸看去,寧朗正立於樹下,仰首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