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宇文洛心頭一熱,十多年的委屈與忽視,於此刻儘是煙消雲散,疾步走向船頭。
身後蘭七望著船頭的那對父子,碧眸中閃過一絲恍然,便那樣站在艙門前看著。
身旁的明二也未進艙,看看宇文父子,再看看怔怔看著的蘭七,唇角不由彎起一絲淺笑。
“洛兒,你快到這邊來!”宇文臨東招手喚道。兒子當然只有在自己身邊才不會有危險。
“好,我就來!”
宇文洛臉上笑開了花,足下一運力,當下便往對船躍去,此刻兩船不過相隔兩丈之距,以他的三流輕功,還是可以躍過去的,眼看著即要落到船頭,不想海面一個大làng湧來,頓時將那船推開了丈許,宇文洛足下便落空,啊的一聲驚叫,直往海里掉去,船頭離他最近的寧朗想也沒想便往前撲去,一把抓住了宇文洛的手,卻忘了自身。撲通!兩個人全落進了海里。
“洛兒!”
“五弟!”
“寧朗!”
又一個大làng湧來,船劇烈的搖晃著,將宇文渢摔個踉蹌,手一抓船欄才算站穩,宇文臨東則撲向船欄,哪裡還看得到宇文洛、寧朗的人影,不由驚恐大叫:“洛兒!寧朗!”
一道紫影划過眼前,直往船尾掠去,撲通一聲躍進了海里,攸忽間便見著蘭七露出海面,手中拽著寧朗,寧朗手中緊緊拽著宇文洛,只是此刻風làng更急,三人海中沉沉浮浮,怎麼也靠近不了船。
宇文渢奔至船尾,手一揮,甩出長鞭,“抓住!”
蘭七奮力一躍,浮起海面,左手一伸,抓住了長鞭末稍。宇文渢奮力想將三人拉近,奈何三人加一起極重,更兼在水裡,又有風làng相阻,絲毫無功。
明二此刻也掠至了船尾,看著海中三人一時也是毫無辦法。
“渢兒!”宇文臨東反應過來也往船尾奔來,猛地一陣qiáng勁的海風襲來,只chuī得他東倒西歪,再難移動半步,不由得又急又恐,只是大聲叫道,“渢兒,你要抓住!為父來了!”
宇文渢左手抓欄,右手抓鞭,狂風中咬緊牙關極力支撐。
“你抓牢了!”蘭七大喝一聲,左手猛然一拽,借這一拽之力,右手集全部功力猛然甩出,嗖的將寧朗、宇文洛甩上船去,砰的一聲兩人撞在般板上,頭破血流,暈死過去,卻總算是回船上了。緊接著只聽得咔嚓木裂之聲,宇文渢抓住的船欄終不敵巨力,斷開了,而海中蘭七正緊拽長鞭要奮力躍起,於是宇文渢便被這一股力扯向了大海。
“渢兒!”宇文臨東大吼一聲,徒然伸手,卻抓不住愛子一片衣角,“渢兒!”
“接著!”猛聽得蘭七一聲厲喝,海中再次甩出一人,“本少可不欠人qíng!”隨著這一聲,宇文渢落在了船板上。
“渢兒!”宇文臨東抓住宇文渢悲喜jiāo加。
海里,蘭七此刻已有些力竭,風làng又要襲來,眼角瞟著一道青影,當下想也不想,手中長鞭迅猛甩出,纏牢,抓緊。
“二公子!”
隱約聽得有人驚叫,蘭七不由心頭冷笑一聲,竟拖住了這假仙了嗎?
明二被長鞭纏了個措手不及,再加qiáng風撲卷,頓時被扯出了船欄,幸他反應迅速,右手一探,抓住了船欄,才未摔下去,卻已吊在了半空中,正慶幸著時,卻聽得船欄發出嘎嘎之聲,知是船欄將斷,當下移眸往海中望去,眸中神色奇異,左手手指搭上了長鞭。
海中蘭七一看明二動作,豈有不知其意之理,唇角浮起一起譏笑,手下聚最後餘力,猛然一扯。哼!想斷鞭棄本少嗎?本少若不能活,豈能讓你這假仙獨存!
咔嚓聲響,船欄斷裂,明二被長鞭之力扯入海中,一個大làng捲來,頓將兩人淹沒。
“宇文兄,出什麼事了?”洺空的聲音傳來。外邊風嘶làng吼,艙里本難聽到聲音,但洺空功力深厚,隱約聽得了宇文臨東的恐叫,不由出艙查看。
“二公子和七少……”宇文臨東指著海里。
“他們都沉到海里了。”宇文渢臉色慘白,眼眸定定的看著làng翻滔涌的海面,那裡再無人影。
“音音!”一聲急切的叫喚,一道白影便往海里撲去,洺空手一伸,緊緊抓住了。
海風狂嘯,大làng咆哮!
天海間yīn沉如夜,一道閃電划過,轟隆!巨雷響起,嘩啦啦,bào雨傾盆而下,海天頓入一片混沌之中,耳邊除驚雷巨響再不聞他聲,張眼不過是一片黑暗,除了閃電什麼也看不到,更不用說早不知被làng卷至何方的明二、蘭七了。
二十一、風雨來襲(下)
那一場bào風雨於肆掠了一天一夜才止,然後東溟海便又重回平靜了,依是海風chuī拂,海鳥鳴叫,波làng微瀾,魚兒飛躍的度過每一日。
日影漸漸落去,夜幕悄悄來臨,冰輪盈盈掛於中天。
海灘之上仰臥著兩個人,一人手中緊緊攥著一根長鞭,長鞭的一頭纏在另一人的腰間,那人的手同樣握住了長鞭。海水不時衝上海岸,將兩人時而推上沙灘,時而又帶入海里,而那兩人卻只是靜靜臥著,仿如熟睡一般,任身子在海中時起時沉。
夜悄悄過去,月漸漸斜了。
海灘上臥著的兩人似乎睡足了,各自有些微的動靜,一個眼皮顫動,一個手指彈跳,然後兩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睜開了眼睛。
入眼的是漆黑如墨綢的天幕,上嵌無數閃亮的星子,擁簇著一輪殘月,無邊無垠的延展著,令人一瞬間生出一種蒼穹浩cháo而自身渺小的卑微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