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還是殺人痛快!”蘭七冷然的看著手中玉扇,潔白的扇面上沾滿鮮紅的血,正一滴一滴的滴落地面。明二側首看蘭七。
那身紫衣已沾滿血跡,雪玉的臉頰上濺有數點腥紅,一雙碧眸如浸在寒潭的星子,冰亮的滲著冷入骨髓的光芒。
移開視線,淡淡的道:“七少莫要殺得xing起反害了自己。”
蘭七聞言轉首看他,寒星似的碧眸中閃過一絲陌生的qíng緒,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死的人再多我們都沒有感覺,若哪一日,我們其中一人死去,你我會如何?”
那輕輕一語在嘶殺中在刀哮劍鳴中顯得那麼的輕忽縹緲,淡不可聞。
可是蘭七知道自己說了,明二也聽到了。
可那一刻,他們卻又如同未曾有這此語一般,蘭七碧眸冰冷的望向滴血的玉扇,明二眸光空濛如昔的越過人牆望向前方的火光,嘶殺與死亡。
你我,是歡喜慶幸?因為這世間唯一的勁敵已死去。
你我,是失落寂寞?因為這世間唯一了解的靠得最近的人已死去。
你我,是否會有悲痛憂傷?因為……
這世間,可還有能令你我悲傷之人?
…………
“住手。”
倏地一個聲音傳來,那聲音不大不小,卻足夠全場都聽清楚,也足夠震懾住所有的人。
東溟高手頓時都收拍後退,便是與蘭曈、蘭曨殺得難分難解的屈懷柳、萬埃也立時停了手。
沒了對手,明、蘭兩家的人自然也就收了手,蘭曈、蘭曨、明嬰、明落迅速飛身落回明二、蘭七身邊。
一道墨藍身影緩緩而出,無視滿地的血腥與屍身,就那麼從容不迫的踱來,然後隔著三丈之距停步,目光直直落向明二、蘭七。
“你們終於來了。”平平淡淡一語,仿似是那等待已久的老友甫相逢時的一句寒喧。
在那人目光望來之時,明、蘭兩家的人不由同時側退幾步,只覺得那目光充滿迫力,令得他們不敢擋著那人的視線。
於是那道人牆拉開了數尺,露出人牆之後並肩而立的明二、蘭七。
“其實我們來了很久了,奈何雲少主很不懂待客之道。”蘭七笑吟吟的瞅著雲無涯。
“客人也不見得有多禮貌。”雲無涯目光掃向滿地的屍首。
“那也是雲少主先不懂做客之道的。”蘭七又加一句,暗刺東溟暗算守令宮qiáng奪“蘭因璧月”。
雲無涯聞言卻只是淡淡一句道:“要真算起來,永遠都是皇朝欠著我們的。”
“哦?”蘭七碧眸閃了閃,移過目光看向明二。
雲無涯也轉眸望向明二,兩人目光半空jiāo會,彼此都是從容淡定,悠遠靜鈍。
“無論誰欠誰的,此刻……”明二目光望向那些刀劍沾血的東溟高手,轉而落向地上那些死去的人,“雲少主要願給人答案,讓這些人能死得瞑目?”
雲無涯略帶倦意的目光飄過那些屍首,再移眸迎向蘭七妖異的碧眸,明二空濛遙遠的目光,片刻後才道:“今夜你我都是殺人者,又何必再腥腥作態。東溟與皇朝的恩怨,又豈是一時半刻解說得清的,又豈是幾句空言可解決得了的。”
“雲少主之意是?”明二看著對面那個人。
“今夜再繼續,也不過是再多死人,沒有任何意義。”雲無涯淡漠的道。
“死在本少扇下的人命中可真是賤啊。”蘭七懶懶的cha一句。
雲無涯目光迎向蘭七冰冷妖異的碧眸,淡淡開口道:“你我與他們又有何差別,他日死,或者是萬箭穿心,或許在荒山亂崗,或許會屍骨無存,無論怎樣不過都是一口氣沒了。”
蘭七聞言不由一怔,對面那張尊貴英俊的面孔上有一雙冷漠中略帶倦意的眼睛,有那麼一刻,她不明白對面這個人的想法,她又似乎能理解對面那個人的靈魂。
“死去的人不再在意,可活著的人卻不肯糊塗。”明二淡雅的嗓音傳來。
雲無涯目光掃視一圈,最後遙遙落向無方那幽深的夜色里,道:“十二月九日,南峰之頂,本少主等你們。”
二十七、日隱黎明(上)
英華四十四年十一月十八日夜,被東溟囚禁的皇朝武林千多名高手從東溟北闕南峰殺出去,卻只有兩百餘人殺出重圍留得xing命。當日浩浩dàngdàng的三千多人出發東溟海,有許多葬身了海底,有一些還被囚禁著,還有的……則臣服於東溟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