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雲卻不等他說完,又看向程知,“程知,我怕別人會去打擾久容,所以在dòng口放了一塊石頭,你去幫久微搬開好不好?”
“王……”程知震驚的看著她。
“久容其實很愛gān凈的,不喜歡隨便被人碰的。”惜雲卻又自顧說道,“不過由久微你去抱他,程知去搬石頭,他一定願意的。”
說罷她即自顧下山而去,自始至終,她不曾看一眼蘭息,也不曾看一眼前方矗立的數萬墨羽騎。
落英山的這一戰,最後得勝的是風王,但是,這勝利卻是以極其昂貴的代價換來的,此一戰她不但痛失兩名愛將,而三萬風雲騎有一萬兩千名歿於此山!這一戰也是風雲騎自創立以來最艱苦的一戰,也是自有戰鬥以來傷亡最大的一戰!而禁衛軍則是全軍覆沒!
這一戰在日後史家的眼中依然是風王作為一名傑出兵家的jīng彩證明!其以三萬之兵引七萬大軍於山中,屢計挫其銳氣,折其兵力,再合暗藏之五萬大軍盡殲帝國最後的jīng銳!論其整個戰略的設計相當的完美,其所採用的戰術也jīng妙不凡,實不愧其“凰王”之稱!
史家只計算最後的結果,那一萬多名喪生的風雲騎戰士,在他們眼中,那不過是為著最後的巨大勝利而付出一點必須的代價。他們卻不知,這一萬多條生命的歿滅對於惜雲來說是一個何等沉痛的打擊!他們不知道,這一萬條生命的歿滅便等於在惜雲身上劃開一萬道傷口,鮮血淋淋,入ròu見骨!
十月二十六日,申時末。
“六韻,王還好嗎?”
風王王帳中,隨待的女官之一五媚輕輕問著另一名女官六韻。
六韻凝著柳眉憂心的搖搖頭:“王一回來即沐浴,可她泡在沐桶里已近兩個時辰了,我雖悄悄換了熱水,讓她不至著涼,但是泡在水中這麼久對她的身體不好啊!”
“什麼?”五媚一聲驚叫,但趕忙捂住自己的嘴唇,“還泡在水中,這怎麼可以,我還以為王在睡覺呢!”
“王似乎是在沐桶里睡著了。”六韻這樣答道。因為她自己也不能肯定王是否真的睡著了,雖然她每次進去換水時,王的眼睛都是閉著,可是……王……
忽然嘩啦啦的水聲響起,兩人一振。
“王醒了?!”六韻、五媚趕忙往裡走去。
“王,您醒了!”
“嗯。”惜雲漠然的點點頭。
六韻和五媚趕緊幫她擦gān身子,穿上衣服,只是穿著穿著,惜雲的目光忽然凝在衣上,這是一件沉絲裡衣,質地輕柔,色潔如雪,這如雪的白今日竟白得刺目!
“衣呢?”惜雲忽然問道。
“呃?”五媚一怔,不正在穿著嗎?
“我的衣服呢?”惜雲再次問道,眼神已變得銳利。
“王是問原先的衣裳嗎?”還是六韻反應過來,“剛才jiāo給韶顏去洗……”
話還未說完,那利如冰劍的眼神頓時掃到,令她的話一下全卡在喉嚨。
“誰叫你洗的?!”如冰霜冷徹的話又快又疾,惶恐的兩人還來不及回答,眼前人影一閃,已不見了王。
“啊?王……王,您還沒穿衣服呢!”六韻慌忙奔出去,手中猶捧著白色的王服,可奔出帳門,哪裡還見得到惜雲的影子。
那一天,許多的風雲騎士兵及墨羽騎士兵,親眼目睹風王只著一件單薄的長衣在營帳前飛掠而過,那樣的快,又那樣的急切與惶恐,令人莫不以為有什麼重大事qíng發生,於是風雲騎趕忙稟告齊、徐、程三位將軍,墨羽騎則趕緊稟報息王。
河邊的韶顏看著手中腥味刺鼻的血衣,又看看冰冷的河水,不由皺起好看的眉頭,長嘆一口氣。
若依她的話,這衣服真的沒必要洗了,染這麼多血如何洗得gān凈,王又不缺衣服穿,不如丟掉算了,也可省她一番勞累!可六韻大人偏偏不肯,說王肯定會要留著這衣裳的。哼!她才不信呢,肯定是六韻大人為了她偷看息王的事而故意為難她的!
認命的抱起血衣往河水裡浸去,還未觸及水,一股寒意已刺及肌膚,令她不由畏縮的縮了縮手。
“住手!”
猛然一聲尖銳的叫聲傳來,嚇得她手一抖,那血衣便往河中掉去,她還來不及驚呼,耳邊急風掃過,颳得肌膚一陣麻痛,眼前一花,然後有什麼“咚!”的掉在水裡,濺起一片白花花的水làng蒙住她的視線。
“哪個冒失鬼呀!”韶顏抬袖拭去臉上的水珠,喃喃罵道,可一看清眼前,她頓時結舌,“王……王……”
惜雲站在河中,呼吸急促,仿如前一刻她才奔行了千里,長發、衣裳全被水珠濺濕,冰冷的河水齊膝淹沒,可她卻似沒有感覺一樣,冷冷的甚至是憤恨的瞪視著韶顏,而那一襲血衣,正完好的被她雙手緊護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