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打鬥的痕跡,也顯然不是意外。捕快已經盤問過江府的家人,出事之前,沒有人進過老爺的房間。而且,剛滿四十歲的江志遠,沒有任何能突發致命的病。
慕天揚有十成十的把握,這個江員外是被人下了毒。可他身上卻沒有半點哪怕最細微的傷口,也沒有任何中毒的表現。查遍了整座房子,乃至整個江家,都沒有找到一絲毒藥的痕跡。
慕天揚不由皺起了眉頭。他就手拈出一根銀針,俯身刺進死者的咽喉--
停留片刻,取出,銀針卻依舊雪亮如初。
再換其他地方試了一下,也是沒有任何異樣。
一模一樣的場景,一模一樣的狀況。只是,兩件事,一個出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將軍府,一個出在江寧富商江志遠的臥房……
慕天揚忍不住抬頭,把目光落在牆角那架雪梅屏風上。就手接過手下人遞過來的燭火,他走過去,細細看那圖畫。
絹絲畫布出自江南,是極品織工,配了上好的檀木架。做畫的人手法很是細膩,把一株白梅畫得清雅脫俗。且,那梅花蕊心和花苞上,還蒙了一層薄薄的銀色細雪,在燭火下,閃動著細瑣的銀光。
慕天揚忍不住伸手,想去摸摸那花苞上的雪花--
而此時,耳畔卻傳來婦人嚎啕的哭聲。
慕天揚回過頭去,只見一個略微富態的女子,撲倒在江志遠身上,大哭不已。
第48節:梅花落(2)
老朱湊到慕天揚身邊,輕聲道:"這是江志遠的夫人,白氏。就是她第一個發現江志遠的死--"說到這裡,老朱頓了頓,"爺,您說,會不會……"
慕天揚使個眼色,令老朱閉嘴。他走上前,看著那滿臉悲戚的女子,道:"人死不能復生。夫人節哀。"
聞言,江夫人回過頭來,抽泣著起身,對慕天揚施了一禮。"慕大人,我家老爺死的不明不白……求您,為民婦做主,要不民婦怕是也沒有活路了……"說著,眼淚又落了下來。
慕天揚狐疑地望著她,開口道:"江員外身遭不幸,夫人該要求本官徹查此案才是,為何卻說出沒有活路這樣的話來?莫非,這之間還有什麼曲折和隱qíng麼?"
白氏的臉一下變得蒼白驚恐起來,"怎麼?大人還不知道嗎?我之前跟朱先生說了的,我家老爺,是被這架屏風……"她顫著手指,指著牆角那雪梅圖屏風,"是被這屏風害死的……"
"屏風殺人?"慕天揚一笑,"夫人,您在開本官的玩笑嗎?"
"是真的!是真的!"江夫人的神色里,除了恐懼,還有大片的慌亂和癲狂--"這個屏風,是詭魅之物……當初老爺買它回來的時候,我就勸過,不祥之物,還是不要的好,可老爺說這是絕世珍寶,錯過了要後悔一輩子的……所以硬是買了回來。"
她身子抖得厲害,雙手捂著臉,眼淚卻不停的從指fèng里滲出來。"自從買回這個屏風,他就好像中了魔……"
慕天揚打斷她的囈語,"聽說,是夫人第一個發現江員外身亡的?當時,這房裡,可有什麼異樣?"
江夫人抬起頭來,手指再度指向那架屏風。"我回來的時候,老爺已經倒在地上了……那一刻--那架屏風,是紅的!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它是血紅的,整片畫布上都是紅色的梅花,顏色重得像要從畫上掉下來……"
"我覺得……它好像是吸gān了我家老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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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麼樹,落了很細碎的葉子在河裡。那落葉猶如凋落的梅花,一片一片,在水面上打著轉,隨著水流,悠悠漂向遠方。
慕天揚佇立在河岸邊,凝視著那花瓣兒似的落葉,目光落在很遠的地方。
忽然,他聽到了一聲嘆息。
是個女子的聲音。很輕,卻,就在身後。
"與其在這裡chuī冷風想不通,倒不如去我那裡坐坐,喝一杯酒,吃一碗麵,暖暖身子再接著發愁。你說怎麼樣呢?"
慕天揚沒有回頭,卻笑著開口,"面是自然要吃的。不過……這酒,一杯可怕是不夠的,你得預備一壇才好。"
迴轉過身來,只見她今兒穿了一身青衣,腦後挽了個松松的髻,顯得有些慵懶。他笑起來,"銀霜,我認識你這麼久,還是頭回見你不蓬頭垢面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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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節:梅花落(3)
顧銀霜呵呵笑起,"一個寡婦,天天打扮起來給誰看哪?再說,我天天開門做生意,從早到晚,忙得半死,那顧得上梳妝?"
慕天揚打趣道:"是不想那些江湖客見了你的真容,生出些別樣的曲折心思來,平添麻煩吧?"不待她藉口,突然話鋒一拐,"想必你也聽說了,江家的事。"
顧銀霜點點頭,"聽說了。不但聽說了,而且知道的,怕是比你還多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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