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宋緋涼,小仙姑娘,不會有危險吧?
宋緋涼笑笑,端一杯茶遞到他手裡,說道,從小在江湖上長大的女孩,不會有事的,將軍放心。而且,我已經托尉遲副將在遠赴邊疆之前,四處打探小仙的消息了。
史笑燃就不再問,然後給宋緋涼講他在外征戰時的事qíng,講大漠的風沙,鐵衣的寂冷。他看著宋緋涼,眼神里是無限的柔qíng,他說,如果不是將門兒郎,緋涼,我真的想,就這樣,和你一起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宋緋涼不說話,她的頭安靜的靠在史笑燃厚實的肩膀上,她知道,人生不會有那麼多如果的。
燭光昏昏,窗戶上的投影,是兩個生死難卜的男女,相互偎依的影子,看得讓人心酸。
而我,也伴著這份辛酸,悄然的坐在對面的房頂之上,看著這短暫而幸福的一刻,因為不幾日厚,史笑燃,大婚即將到來。
就在我對著窗戶上那對相互偎依的男女發呆時,身邊已經不知不覺多了一鏢人馬,他們都貓伏在房頂上,和我一樣,探著腦袋,關注著窗戶上那對相互依偎的人影。
我先是大吃一驚,原以為是皇宮派出的大內侍衛,來血洗將軍府呢。結果,仔細一看,這一屋頂人,長得是歪瓜裂棗的,一看,就知道是,江湖同行。而且肯定是參加了黑市賭局的那幫傢伙,一起爬到將軍府的屋頂上,來蹲點呢。
我很自覺的移了移身子,因為,我知道,他們和我的立場不一樣,所以不屑與他們為謀。今夜,我勝也要勝的風姿卓越,獨樹一幟。
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頭一看,差點哭出來,我抱著腦袋說,你……你怎麼來到這裡了?
一斛珠晃了晃腦袋,滿頭的huáng花菜也跟著晃,她說,哎呀,小仙啊,原來,你逃婚是為了跑到京城裡,找舊相好啊!你可怎麼對得起我家青衣啊!
這時,又有人影晃動到我眼前,拍了拍一斛珠的肩膀,說,噓,小聲點,將軍府邸護衛森嚴,小心,你影響了整個賭局。我佛是不會原諒你的。
一斛珠對佛還是充滿敬意的,所以,當下就捂著嘴巴,噤聲不語了。
那一刻,我苦惱極了。
我睜開左眼,看了看一斛珠,又睜開右眼,看了看法豐方丈,我說,法豐方丈,你不去追你那優秀的掌門接班人了嗎?
法豐方丈看了我一眼,說,別說話!這時我教機密!你看看,今天蹲在房頂上的,都是江湖之上的,頭面人物。少林的玉虛主持也來了,武當的張掌門也來了,還有棲霞派的紅豆姐妹花也來了……那全真教和五毒教為了爭搶在房頂上的地盤,正在下面毆鬥著呢!你別在這些大人物面前,說咱們之間的私事!
我聽完,呵呵傻笑,說,今晚的江湖,可真熱鬧啊!
法豐方丈說,當然熱鬧啦!我和一斛珠能買上這次賭局的籌碼,也真不容易啊!還是花錢買通了五嶽盟主,給我們cha的隊呢!
我撓撓頭,說,有這麼麻煩嗎?為什麼,我買的時候那麼簡單呢?就是找了一個小混混,就給我買上了。
你是不是買他們會生死不渝的那一個傻子?法豐方丈和一斛珠齊聲問道。
我抬頭,發現,此時此刻,屋頂上,所有的眼睛都炯炯有神的盯著我,像看傻瓜一樣。那一刻,一種智商上的自卑感油然而生,我很懊喪的點點頭。
眾人齊聲說了一句,切。算是表達了對我的不屑。
法豐方丈嘆息說,我想也是,你是唯一一個買反方向的人,人家能不讓你買嗎?我佛說什麼來著?你這個倒霉孩子啊!
但是,當我的眼睛瞟向那個鐫刻著史笑燃和宋緋涼qíng意雋永的身影的窗戶的時候,我突然有振奮起來,我才是最後的贏家嘛,這群人才是最終的失敗者嘛!
可是,我的所有信念,都被那扇窗戶之上,突然血色一片,大片大片的血花,開在了窗戶格子上,就像風雪之中的紅梅一樣。
燈影之下,宋緋涼的身子,如同花瓣一樣,漸漸的飄零,凋謝……最後,窗戶上,只有史笑燃一個人的身影,悵悵佇立著;那時那刻,只有他手裡那把沾滿了qíng人鮮血的劍,與他形影相弔。
他……殺了她。
同宋緋涼的身影一同凋落的,還有屋頂上那些參與了賭局的武林高手們,他們就像神秘的風一樣,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是的,這一切,對於這些見慣了武林血腥的人,只不過是一場遊戲而已。
江湖,滄桑了人心,也滄桑了他們對兒女qíng長的美好與堅貞的期許。
而我,當下就傻了,繼而義憤填膺,幾乎要衝下房頂,破門而入,卻被一斛珠和法豐方丈,一人拽著一條腿,給生生的扯離了將軍府。
為了防止我喊出聲音,一斛珠將她滿頭的huáng花菜迅速的塞進我的嘴巴里。
而我的眼睛裡,卻生生的反覆著出現那一幕——宋緋涼的身體,如同風中殘花一樣,凋落。
將軍啊,原來,你的劍,不僅是用來斬殺敵人的,也是用來殺你最愛的人的!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