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就像拎小jī仔似的拎起我,抱在懷裡,跑向學校旁邊的一個診所。
他不敢去校醫院,怕入學的第一天就捅出簍子,讓好心收養他和小瓷的老穆跟著丟臉,這是他不想的。
我的傷口很快被清洗,老醫生開始給我fèng合傷口,疼痛讓我像高音喇叭一樣地喊叫著,大哭。真的好委屈,我什麼都沒做啊,完全是無妄之災。
因為疼痛,我的手在空中揮舞著,不知在尋求誰的庇護。
海南島在我邊上,臉上寫滿了內疚和惶恐,狹長的眼睛緊緊盯著我流淚的眸子,他伸手,緊緊握住我伸向空中的手,緊緊地握住。
他的手,似乎是我的救生圈一般,那時那刻,我狠狠地攥住他的手,狠狠地,仿佛想把自己的疼痛傳遞給他一般。眼淚,依舊大顆大顆地掉落;哭聲依舊很大,如同嚎啕。
海南島的眼裡寫滿了內疚。他緊緊盯著老醫生手裡的針、仿佛那隻針,在刺穿我的皮膚、我的血ròu同時,也刺穿了他的皮膚、他的血ròu。
於是,在未來的日子裡,我們的青chūn被fèng合在一起,快樂被fèng合在一起,悲傷被fèng合在一起,再也沒有分離過。
傷口包紮好了,老醫生還給開了一些消炎藥。
這時,我才想起,自己的書包不見了!應該是丟在學校門口了,這麼長時間,應該被人撿走了吧?想到這裡,我想死的心都有了,回家如果讓我媽知道了,估計我離去天堂不遠了。要知道,對於一個十三歲的女孩,書包幾乎是她的全部家當。
就在我衝出診所,想要回學校找我書包時,發現胡巴這隻猴子正在胡同口,靠在單車上,望著天。
胡巴看到我出現,就從單車的車把上將我的書包拿下,看看我包紮好的腦袋,然後把書包擱在地上,眼光閃爍,仿佛不習慣對我示好似的,說,你把書包掉在學校門口了。語調硬硬的,說完,就騎單車走了。
我愣愣地看著胡巴,和他對立久了,居然很難適應他突然而來的同學qíng意、朋友友愛。他該不會是得了絕症了吧?突然有變善良的跡象。
海南島連忙跑上前去,將我的書包拿給我。
他似乎是醞釀了很久,不習慣道歉一樣,硬硬地從嗓子裡擠出一句話,對不起,土豆。
我沒理睬他。
儘管,我不知道他和那些人有什麼糾葛,但是我知道,我是無辜的。我是被他連累了。而且,我甚至可能會被毀容。
一個毀容了的桌球拍。
我在前面走,海南島就跟在後面。
我停下,他也停下。
相距三米。
gān嗎跟著我?還想害我嗎?還想帶一群人打我嗎?我恨恨地看著他,傷口痛得好厲害,每說一句話都會扯動它。
海南島不說話,低著頭,雙手叉在口袋裡,背包斜挎在肩膀上。
其實,他應該也不想這樣。只是,混跡社會久了,遇到壞事,逃跑變成了一種本能。而且,他根本沒想會殃及到我,而當他逃到安全地點時,突然想起我還在原地時,擔心我被傷害,想都沒想又返了回來。
那天傍晚,海南島一直跟蹤到我回家,才離開。
我一進家門,我媽就被我的新造型給震撼住了。她簡直就是從廚房裡蹦了出來一把拉過我來,說,造孽啊,天涯,誰把你給弄成這樣了?
我放下書包,推開她的手,說什麼呢?說我被一男生給害的,那我媽鐵定會說我jiāo友不慎,自從我讀初中之後,她就對我jiāo朋友的事變得異常關注。沒家教的男生不能jiāo往,太輕浮的女生不能jiāo往……總之是七大紀律八大注意,本來小孩子間jiāo心的一件事qíng,被她弄得神經兮兮上綱上線,要多膩歪有多膩歪。所以,我就說,我自己撞門上了。
我媽不信任地看了我一眼,說,我知道了,是不是古肥那小子?鐵定是他媽攛掇他報仇!我就知道古家那老娘們,不是什麼好人!我這就去找她講理去!
都說不是了,你還折騰什麼?我嘟著嘴,看著我媽。
哎,你這孩子,沒見過你這麼沒出息的。說完,她轉身就沖裡屋里喊,老艾,老艾,快出來看看你寶貝閨女——說完,白了我一眼,就進廚房裡了。
老艾出來,一看我這神奇造型,大驚,天涯,怎麼了?痛不?
我噘噘嘴巴,說,痛。不過最痛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爸爸還沒說什麼,我媽已經端著一盤炒菜殺了過來,說,還能怎麼了?絕對是古家那對母子。這閨女就是隨你,吃虧往肚子裡咽!吃完飯就去找他們理論去!
青chūn期那段時間,我和我媽幾乎無話可說。
就在我悶著頭,一邊吃飯,一邊想如何跟媽媽解釋清楚時,有人在敲門。
媽媽前去開門,只見爸爸的棋友穆王爺拖著垂頭喪氣的海南島進了我家門。
穆王爺不是綽號,是他的真名就叫做穆王爺,很牛吧?可惜他的職業,是乞丐;他有個奔四十的兒子,叫穆大官。也很牛吧?可惜,是個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