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曉一見我就衝過來,可想死我了,他說。我想算了,擁抱就擁抱吧,這麼久不見了,我就犧牲一下吧,一狠心,閉上眼。
當我睜開眼時,他在身後跟丁丁雙手緊握,寒暄不停。
劉杉跟武拉拉快笑趴下了。我的臉一陣發熱,還是安澤好,他過來,給我一杯冰水。
我說,你怎麼跟這幫垃圾一起?
他笑,跟太陽似的。你們六個,不在一起時就想,一見了面就恨不得火拼。
我轉身對高曉說,你有完沒完,人家安澤好欺負啊?
丁丁沖安澤笑,說,我最近在小脫家裡寄生。
我跟武拉拉說,那你剛才怎麼不跟安澤說丁丁「受傷」了?
武拉拉說,那完了,安澤還不得跑出十里地,半路把你們截了,把丁丁給背來?孝子啊那可是。
我笑,手指游弋在冰冷的玻璃杯上。武拉拉損人的本領不比我差,不過安澤對丁丁的死心塌地在我們中間可是有名的。至於丁丁當年是怎麼把安澤給攻下來的,有時間再給jiāo待吧。
我覺得有些男孩子,本身就長得清清慡慡的,很陽光,很飄逸,比如馬友友,比如安澤,當你看到他們時,你的心都會有一種極細極細的痛。因為他們很像破曉時劃入你眼中的第一縷陽光,自覺不自覺的讓你想起最初萌發的感qíng。
丁丁比我幸福,因為安澤。
我的馬友友也早讓戈勝虎給折騰沒了影,自從他知道我暗戀他就開始對我退避三舍,你想小初中生,多純潔,怪我當時太早熟,在馬友友那無暇的小心靈里我還不得一女流氓?為了這事,我恨了戈勝虎整整三個禮拜。高考後,再見馬友友時,我開始覺得戈勝虎真好,那時馬友友整個成了一圓桶,除了那張臉還是依稀是清新的模樣。他一見我,老遠就沖我招呼,嗨,葉小脫。一邊叫一邊沖我滾來。
我一看蹬上自行車就飛,我真不願意自己受這麼大的刺激。我寧願記憶中的馬友友永遠那麼清新,高高瘦瘦,穿著白襯衣。結果我就真飛了,一下子撞了一人。一爬起來,我就對地上趴著的小青年劈頭一句,你知道世界上什麼事qíng最可怕?不是被車撞,是你暗戀的人突然變成球。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說著說著也不顧痛,飛車就走。
那小青年以為我撞傻了,嚇得一聲不吭。眼巴巴看我撞了他,又眼巴巴的看我走人。
當天下午,丁丁就約我去看她初戀般的夢幻。一見面,我看丁丁的手上握著上午剛被我撞趴下的那個小青年,當場就暈了。
丁丁跑過來,說,小脫,這是安澤。一臉幸福。
我訕訕地笑,勾勾蘭花指,試圖跟他握手。我想他敢提我撞他的事,我就趁機掐死他。
安澤真好,沒提我上午gān的勾當,他說,你好,葉小脫。然後遞給我一杯冰水,目光柔柔和和,一如今天。
武拉拉在背後捶了我一下,發什麼呆呢,葉小妖,又在盤算怎麼坑我啊。
你怎麼說話呢?那是報應。我一臉壞笑暗示他今天丁丁把他栽給我了。
武拉拉說,葉小脫你別開心,等戈豆回來看你哭得。
他一提戈豆,我就渾身哆嗦。
他什麼時候回來啊?
武拉拉說就最近,你怎麼可能不知道?
我說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來電話,就給我媽霸去了,每次我只有機會跟他說:「喂,你好」和「那這樣吧,再見」。
武拉拉壞壞地笑,你說我怎麼就沒那個福氣呢?以後我也得多往你家跑好跟你媽提前聯繫聯繫感qíng。
你想得美,我斜了他一眼,就跑過去跟劉衫、高曉他們唱《兩隻蝴蝶》。劉衫邊唱邊喊,你們聽這歌多淳樸啊,多淳樸啊。
我懂他的意思,他是說,你們看這歌多土啊,多土啊。
在這一點上,我們很相似,我們都愛折騰自己,在沒《兩隻蝴蝶》時候,我們唱「太陽天空照,花兒對我笑……」唱「啦啦啦,啦啦啦,我是賣報的小行家……」
我問劉衫,你怎麼一去學校就不跟我們聯繫了啊。上了軍校的人就是不一樣啊?
劉衫把話筒扔給高曉說,別提了,我們學校禁止我們上網,禁止我們打電話,說什麼怕我們泄露軍事秘密?
武拉拉說,什麼秘密啊,快吃飯去,吃下去在弄出來就全成秘密了。
我一聽這話,給噁心壞了,看著桌上的菜,有沒什麼食yù,眼前一堆「秘密」在晃動。
再看看他們,除了安澤,個個豪qíng十足,四雙筷子在空中飛梭,那速度跟轟炸機似的。就連丁丁也這樣,也不管安澤在不在場。安澤在一旁細細地吃,一邊給她擦掉桌子、衣服上的食物,一邊沖她寵溺地笑。我突然想,丁丁一直跟個孩子似的不肯長大,是不是因為安澤的存在。如果有人對我也像寵一個孩子似的,給我十個香辣jī堡,我也不願意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