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男生也掙扎著坐了起來。
今天已經是第二次聽見這倒霉的四個字了。京芷卉想翻白眼,結果視線卻拋得高了點,越過了像白胖的棉花糖似的雲層,接住了悄然泄漏的晨曦。心緒怪怪的,氣氛變得曖昧。
“你現在打算怎麼去學校?”反應過來時,男生已經站起來了,逆著陽光。眼瞼起初是順勢垂下來,目光觸及女生時立刻便像觸電似的飛快地甩向別處。耳根cháo紅。
“啊……等下一班130。”
“該死。”男生小聲地罵了句,“車已經完全不能騎了……只好跟你一起等130。”說著便把車三下五除二鎖在路邊。
“叮咚”一聲,“全家”便利店的門嚯地打開,男生以極快的速度閃了進去,發著愣的女生這才反應過來。
不是說要一起等130嗎?怎麼又進便利店去了?
膝蓋上傳來陣陣劇痛。血還在流。
唉,怎麼搞得像流產似的。幸好,對方是謝井原,儘管對那些粒子啊元素的了如指掌,但對歪門邪道應該沒有常識,所以,也就不會像其他男生那樣胡亂聯想了。這麼說來,書呆子還是有些優點的。
腦子裡正胡思亂想著,突然感覺裙子被掀了起來。
芷卉嚇了一跳,條件反she地大後退一步。
往下看是男生面無表qíng的臉,“不需要處理一下傷口麼?”手裡是剛從便利店買來的酒jīng棉球和紗布膠布之類的東西。
哦,這樣啊。嚇人嘛!
把腿放回原處任憑處置,提醒自己,對方是謝井原,什麼也不懂的。
“血一直流,像什麼似的。”被認為什麼也不懂的人說出的話。
啊?像什麼似的。像什麼似的?
耳朵突然紅了。
像什麼呢?
想歪了。
應該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吧。心中疑疑惑惑。
男生動作很輕,疼痛倒是減輕了不少,可是,心裡怦怦亂跳,覺得時間過得超級慢,有如被放在平底鍋上煎熬。
懷疑他的正直,卻又不好意思說出“不要往裙子下瞎看”這樣露骨的話。左右為難,好像行走於針尖。
“好了。”
咦?低頭一看,被收拾得gāngān淨淨的小腿,手藝還很不錯啊。—單純得有點冒傻氣的女生就是這樣,剛才還證據確鑿地在心中把人家宣判為“色láng”,現在受了點小恩小惠就感激得快要以身相許了。
“可以走了嗎?”
“嗯?”
男生手朝遠處指了指,“130車站還有大約472.75米的距離。”
“哈啊?”472.75米?還大約?這傢伙的腦子是什麼做的?
男生無言以對。
總不能告訴人家自己的車上裝了計速器吧?雖然理科再不行的女生都應該能領悟“路程=平均速度×時間”這種兒童數學公式,但問題的側重點是,怎麼讓人家理解你用這種方式每天在上學放學路上訓練速算能力這樣怪異的行為呢?
被不理睬了,女生賭氣似的大走了幾步,但是腿上的疼痛還是讓她從牙fèng里“噝噝”地抽氣。
“上來吧。”男生體諒地蹲在面前。
“啊?”
“我背你過去。”堅定得不容置疑。
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和男生發生如此親密的身體接觸,雖然,是和一塊木頭似的男生。
但是,能用什麼證明自己不是木頭似的女生呢?為了不讓敏感部位碰到男生消瘦的脊背而始終讓上身保持直挺挺的姿態。
“你這樣我很累誒。”滿頭是汗的男生終於忍不住說道。差一點就氣急敗壞地直接告訴她“你那樣的身材實在讓人想犯罪都沒衝動”。
女生只好乖乖地軟下去,把下巴擱到他的肩上。在心裡qiáng迫自己相信—謝井原是個正直的好男生。
兩個人別彆扭扭了一路,終於走到了車站。
老天好像玩興大發,偏要讓人走投無路。等了整整半小時也不見一輛130,平時每五分鐘來一輛的車難道統統拋錨在路上了嗎?
好不容易來了一輛,卻又擠得像塞滿沙丁魚的鐵皮罐頭。
腿受傷的女生知道自己沒法擠上去,猶豫了一下,偏頭對男生說:“你先去吧。雖然遲了一點,但以你的實力,用剩下的時間做完考卷應該沒有問題。”
“嗯。”男生不怎麼謙虛地應著,走出兩步,又停住了,“那你咧?”
“我放棄了。”滿不在乎地擺擺手,心痛得發緊,這可是最有把握拿分的英語啊!
男生愣了三秒,疾步返回,重新把她背了起來。女生又嚇了一跳。
“雖然知道12米/秒×900秒這樣的大致距離換成步行速度來完成未必能趕上考試,但是……”
“……但是什麼?”
“沒什麼。”
“但是我不想丟下你”這樣的話怎麼可能從大冰箱謝井原的口中說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