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你老姐我吧?上次你複賽還是我推著輪椅送你去的!”
“得了吧,別提那輪椅。直接讓大家誤以為我是‘身殘志堅的先進少年’,我幾世英名都毀於一旦啊。”
攜功邀賞者被恩將仇報者的白眼橫得火冒三丈,“喂喂喂,有點良心吧。”
“謝謝你啦,姐姐大人。”
“這還差不多。話說你難道不打個電話給同學分享一下快樂慶賀一下嗎?”
“……我跟這裡的同學又不熟。”
“呀,以前在陽明那麼風光,現在在聖華混不開了嗎?人緣差到這種地步?”
“……”
“嗯?”
“誰說我人緣差我只是不記得電話號碼……芷卉家的電話……我想想……是多少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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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她吧。”女生以極低的聲調一字一頓地說道。
“有加分麼?這個獎?”母親還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女兒qíng緒已低落下去。
“可能有。”轉身回了房間。
“那為什麼你沒參加啊?”—被關在房門外的聲音。
前一腳剛走進房間,立刻就聽到電話鈴響在外面—為了讓芷卉專心學習連房間裡的分機電話線都被拔掉了,有點糙木皆兵的感覺。
母親在外面喊:“芷卉,找你的!”
穩定了一下qíng緒重整旗鼓出去,“誰啊?”
“說是你同學。”
不會是謝井原吧?
“餵?”
“芷卉麼?我是溪川。”
愣了半拍,指甲已經不由自主地掐進皮膚里。
“嗯。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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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景—
寫著“柳溪川我恨你”的地方,被蓋上了厚厚的白色修正液,白與最上面一層黑色的筆跡形成了鮮明反差,這還不夠。
為了不被人覺察,連反面的這個位置也被塗上了修正液。
完全看不見了。
完全無法猜測了。
讓人鬆了口氣,掩飾得很好,自己心裡最yīn暗的那個斜面被削平,可以完全不用擔心被人發現了。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並不是沒有瑕疵的考卷啊,那兩團白色的補丁是比一行字跡更加鮮明更加醒目的存在。忽視不了。
也許恰恰是它們,在異常得意地向人招著手—
我在這裡。
也可能別人注意不到,也可能注意到了卻無從猜測。可是你忘了麼?最心知肚明的人,不是別人而是你自己。你一直看得見,你一直都知道它們掩蓋的是什麼。
這是你眼裡漸漸模糊,想故意視而不見的遠景。
漂移調焦。
眼下是再清晰不過的近景。
自己手中厚度與硬度都不容忽視的白色紙張,黑色的字密密麻麻,有著不容忽視的存在感。然而跳脫進入你這一小方視界的僅僅是那幾個字—
柳溪川
加分20分
請於×年×月×日之前將此協議書快遞迴F大招生辦公室,否則將視為自動放棄。
足夠明確的表述。“否則將視為自動放棄”。
“放”字覆蓋上“否”字,重疊在一起,其他字在視線中變形,扭曲。揉捏成團狀,就再也看不見它們。即使依然存在於世界的某個角落,那也已經和我,已經和你,無關了。
芷卉的嘴角牽起了一個得意的線條,推開了窗,把這蜷縮成一小團的紙張用力拋出,它在這個世界最後的意義就是劃破了天際,形成一道優美的哀傷的弧度。
原本該大快人心,為什麼望著紙團消失的那個小樹叢,會感覺一把刻刀正伸向心臟,劃出了令人絕望的痕跡?
為什麼會掩面而泣?
—柳溪川,擁有了一切的你,請嘗嘗“放棄”的滋味吧。
三年K班○第十一話愛恨の臨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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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卉站在地鐵口快被凍僵,只能跺著腳繼續來回張望。好不容易才看見雲萱吐著白氣從不遠的街道轉彎處驟然閃現,飛快地朝自己這邊奔來。
“我說,這麼重要的考試,你自己該有點覺悟吧?快遲到啦。”語氣中參雜了些寵溺般的埋怨。
雲萱知道芷卉沒有真的生氣,立刻粘膩地依靠上來:“哎,睡過頭了嘛。”
“我可是跟我媽磨了半天才放我出來陪你參加藝術生考試的。”一副qiáng調特殊xing重要xing的口氣。
“知道了啦,我不會辜負你的重望的!”嬉皮笑臉地敬了個禮。
“可是……”這才注意到雲萱一身行頭的芷卉突然脊背僵硬起來,“你這樣打扮行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