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你也會打領帶?……果然不愧是有另一半的人吶。”男生任她動作,半開玩笑地說。
“陽明的制服,女生也是領帶。廢柴!”
“難怪陽明女都那麼彪悍。”
“彪悍也不錯啊,找你的芷卉來試試看她會打領帶麼?”
殊不知被提及的女生此刻正站在不遠處默默地望向這個方向。
“拍完畢業照就要回家複習了呀,永別了。”說到“永別”兩個字居然還是輕鬆的語氣。
謝井原半挑著眉:“聽說你填報P大了?”
“是啊。”
“那極有可能真的是永別了誒?”
“當然了。”
“夏新旬呢?”
“他也是這麼填的,看他造化吧。”
“你還不是一般的自大啊,你就是‘註定永別’,別人就是‘看造化吧’。”
“我本來就比他qiáng……比你也qiáng,別不承認啊。”
男生換出故作苦惱的表qíng:“是啊,自從你來了,我就沒有出頭之日了。”
“呵呵。”
嚴肅下來,“說到底我也想不通你是和F大有仇還是怎麼……?”
“是新旬叫我不要填F大的。”
“哦?這樣?”
“說什麼人生難得幾回搏啊之類的,只有我這樣的人才會上他的當。”領帶打好了,女生佯裝無奈地伴隨著聳肩攤了攤空出的手。
“呵呵,挺好的。那種俗氣的祝福語還用我再說麼?”男生揚起一個微笑,“高考順利!”
不是簡單gān脆的“咔嚓”一聲,而是漫長的,相機的紅光先後掃過我們的眼睛,在這漫長的時間跨度里,囊括了我們之間所有的祝福,我們所有歲月中笑與淚的回音。
芷卉的目光第一次沒有停在誰的身上。
走出校門時,還是難免有些感傷。
時光的齒輪滯了滯,終於重新向前轉去,不再為誰減速。所有見過的,聽過的,經歷過的,一切的一切,虛無的現世與真實的幻象,都沒有辦法再重複一次。
轉過身,校園在背後無聲地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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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本屆第一個回校來看我的畢業生居然是你。真讓我受寵若驚。”老師笑著起身去飲水機旁倒水。
少年的臉上故意擺出“很受傷”的表qíng:“我還不至於高分低能到聽不出你話里的諷刺。”
玻璃杯被放在面前。晃起兩股波瀾。
空dàng的辦公室里,瀰漫著夏日獨有的香味。
“歷史組的老師果然還是很喜歡吃西瓜啊。”井原感慨道。
“習慣。以及習慣把空調開到不讓所有人感冒一次誓不罷休的溫度。”邵茹無奈地拉開椅子坐下。
“習慣了再帶一屆三年K班麼?”顯然有點“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意味。
邵茹變出“無比幸福”的眉眼:“那要看許楊的意思咯。”
注意到老師的戒指從中指換到了無名指上,井原故作老成地搖著頭:“借著帶我們班的機會談戀愛,到頭來喜酒都不請我們喝,實在太過分了。”
笑過之後邵茹嚴肅起來:“不過許楊要真的調去陽明,我也不可能在聖華呆了。誰知道那個書呆子哪來那麼多正義感。”
領悟了邵茹指的是許楊在江寒沙杏久的聯名上書一事中所起的作用,井原說:“他還真是不一般的好老師。”
“哎,不說這個。倒霉的是今年學校決定暑期補課,分班在上個學期就完成了,如果不調到陽明我真的會崩潰。”
“怎麼?”
“身為三年K班的臨時班主任。”
剛喝進一口水的男生差點笑到失態:“這麼慘?”
“介於我‘去年所帶的三年K班在高考中的優異成績’……每次都這麼說!”邵茹憤憤不平。
“成績很好麼?”
“對於K班來說已經很好了。排在年級中等。”邵茹從抽屜里抽出“高考去向統計表”遞給井原,“只有七個學生沒上二本。”
“呀,雲萱居然考到師大了?”連一向沉穩的男生也忍不住驚呼出來。
“是啊,發揮得相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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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藏在“雲萱X師大”和“鍾季柏X師大”兩行白紙黑字之後的làng漫,是無論老師還是同學都無法知曉的。
少年與少女的各自qíng懷,也只有各自心知肚明。
在離別後各奔東西的qíng況下,誰能知道他們的故事呢?
夏日的河堤上,少年的眼睛望向侷促的少女所在位置的反方向,頭頂天空上靜流的雲層在陽光的點染下泛起明亮的波紋。
“那麼,就在一起吧。”
“誒?”女生還有點難以置信的感覺。
“我怕萬一你我真的活到一百十幾歲到不得不履行諾言的時候……”
“哈?”
“滿臉皺紋你怎麼能讓我有jiāo往的衝動呢?”
沒理解男生話語的女生神色有幾分失落。
“雖然遞qíng書這種告白方式的確是落伍了一些,不過,”男生忽然轉過臉來,“唉,從樹上跳下來遞qíng書這一招倒是能加不少創意分。”
“唔?你知道了?”
“還好意思問呢!”你這種女生的脫線行徑說來也只有我這種天才才能想到吧。
“所以呢——”話語的尾音被故意拉長。
四周的風綿延翻滾起來,河岸邊垂柳涌動成森林綠的海làng。文鳥朝遠方遷徙飛去,它們在我們視野不及之處停息。
“——趁你還沒有又老又丑到我無法忍受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