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一間教室。放映的是《無間道》,兩個黑衣的主角在高聳樓頂的大風中對峙,帥氣得一塌糊塗。身邊有其他班的女生在竊竊私語“我覺得我們班語文老師長得像梁朝偉。”“見鬼了,他哪裡有那麼帥?”“可是他們都不高啊。”“瀑布汗。”“本來就是嘛。”……
真希在黑暗中從後門進前門出,橫穿教室的過程中捕捉到這樣的對話,想笑,卻扯不起嘴角。
下一間主題是腦筋急轉彎有獎搶答。真希一邊撥開人群一邊踮腳掃視。
主持人伸直四指折起拇指:“這用英文說是四,那麼”把四指彎下來,“這個用英文怎麼說?”
周遭一下子靜下來,很多人都在冥思苦想。真希往主持人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心裡迅速得出答案:wonderful(彎的four)。明明知道答案卻沒有停下來去搶答領獎品,而是推開前門重新匯進了擁擠的人群。
大掃除前就用亮紫色的螢光筆塗了滿滿一整張卡片,抬頭“祝小淺”後面密密麻麻寫著學業順利生活幸福愛qíng甜蜜之類的祝福。措辭幼稚,還在周圍加上了不少自以為可愛的圖案和符號。真希在教學樓前的台階坐下,熱鬧在不遠處,卻好像不屬於自己,怎麼也融不進去。
“吶,我在這裡。”
一抬頭,秦淺正站在綠色的燈光旁朝自己招手,像一株美好的植物。
真希終於笑起來,jiāo換過賀卡後打開收到的,寫著:謝謝你幫我擦桌子新年好!
簡簡單單一句話,墨跡未gān。暖意卻由心底一點一點漲上來。
遊園祭從這裡才剛剛開始。
【04】遺失?信任
很多女生從十幾歲開始變得可怕。拉幫結派,分成些勢不兩立小團體,摩拳擦掌勾心鬥角。或者結成聯盟對某個人搞些不太地道的孤立。總之,樂在其中。
高二時真希因為家住得離學校不太遠而選擇了走讀,午休無法回家,所以自然而然常常跑到秦淺的寢室落腳。
盛夏里茂密的墨綠色剪影在窗前往復搖擺,枝葉相擊的嗶剝聲和空調出風口的呼啦聲相映成趣,跳躍成調皮的節奏。真希脫了制服襯衫,單穿一件吊帶背心,盤腿坐在秦淺的書桌上,與秦淺同寢室的蘇曉則gān脆直接坐在地板上chuī空調。
兩個女生卯著勁比賽吞紅豆冰沙,過了不久就同時笑出來。真希從桌上挪到地面,呵著白色霧氣說道:“我覺得你是我們班最漂亮的女生啦。”
“你也不錯啊。”蘇曉毫不避諱相互chuī捧的嫌疑,咬著冰渣坦然答話。
“其實挺羨慕你們,周末經常一起聚會。”
“那你也來啊。”
“噯,還是算了,”真希擺擺手,“我又不是你們那個圈子的。”
“哪有什麼圈不圈的?你以為是家畜啊?”蘇曉滿不在乎,“星期五放課後我們先一起去剪頭髮,然後去做指甲,晚飯一起吃,晚上和幾個男生去K歌。你也來嘛。”蘇曉順勢毫不見外地拉過真希的手臂,“人多更好玩。”
“嗯。好啊。”真希喜形於色。
像蘇曉這樣既漂亮又活躍的女生,通常總是小團體的核心人物,只需她點個頭,的確不存在什麼圈裡圈外的問題。
升上高年級,真希想作點改變。如果說高一還停留在與初中生活相近的懵懂過渡階段,那麼真希希望,高二時的自己可以變成有模有樣的成熟自信的真正的女高中生。毫無疑問,融入班裡女生的主流圈,學著樣打打扮扮,嘗試著和各種人jiāo流,是絕對沒錯的選擇。
但是,有人不這麼認為。
真希始終沒有注意到自己與蘇曉對話的同時,秦淺yīn沉著臉在兩人中間穿梭了數次。
“她們一直在寢室里排斥我。你沒看見我在寢室都不說話麼?”靠在校園小路邊台階上的秦淺憤憤地對真希說。頭頂的參天大樹在秦淺漂亮的棕色瞳仁里投下深綠色的yīn影。是蘇曉的刻薄讓秦淺在寢室住不下去不得不去校外租房,東西全收拾好那天,只有秦淺和蘇曉兩人在寢室,她得意地說:“鄉巴佬,你終於滾蛋啦?”
聽秦淺述說至此,真希頓時義憤填膺,在心中毫不猶豫把蘇曉的名字從“我的好友”拖進“黑名單”。自然,也缺席了周末的聚會。
“蘇曉老在寢室說別人壞話。”秦淺說;“蘇曉總在背後嘲笑別人。”秦淺不平;“蘇曉長得有什麼好看,只會把男生迷得神魂顛倒,她還經常說別人是醜八怪。”秦淺不服氣。
真希捏緊拳頭,單薄皮膚下深青的靜脈凸現,每一根有關憎恨的神經都被秦淺的遭遇挑出來。因為信任。
秦淺說的每一句,真希都堅信不疑。
【05】遊園祭?鬼屋
雖說是地位平等的朋友,但xing格使然,更多的時候是真希聽從秦淺的安排。
遊園祭的熱鬧像瘟疫一樣向校園的每一處角落擴散,學生們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神色,秦淺拉著真希穿梭在人群中間,議論聲紛紛擾擾飄過耳。
秦淺停下來:“聽見了麼?都說鬼屋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