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靠著樹根坐下,盯著遠處波光粼粼的湖面看久了,眼睛酸,不由得閉上。紅色的光覆在眼瞼上晃動。
看不見時才聞出四周有清新的氣息,在這個枯朽的季節。
是苔蘚還是新生的芽?
耳畔響起赫連的聲音:“我好了。”
夏秋睜開眼,穿白色婚紗的新娘逆光站在跟前,像幻境。
化妝師朋友從旁邊的帳篷里跟著鑽出來,不太自信地問夏秋:“是不是還是給她全部盤上去?”
“不用。”夏秋從相機取景框裡看了看赫連,“這樣剛剛好。”
赫連的頭髮很長,髮根微卷,從兩側取了一些編成細細的麻花辮高高地盤起來,其餘的依然披散著。
夏秋把手側伸向最遠輕聲說:“身體側過去,臉朝這邊。”
赫連看過去,鏡頭裡出現她四分之三的側臉。
“頭不要動,眼睛回來看鏡頭。”
風與她的眼神保持相同的流向,形成隨意的曲線,使她有一點少女模樣。夏秋對著少女模樣的新娘按下了快門。
大學的時候,夏秋每次給尹銘翔當模特都讓他束手無措。
“哎,你別笑得這麼僵。”男生再一次無奈地放下相機。
“我就是正常笑啊。”夏秋覺得非常委屈。
“你正常時不是這樣笑的,這樣看起來很僵硬很尷尬。不行,你的臉別對著鏡頭試試?”
夏秋轉過去背對鏡頭。
“哎哎,沒讓你給我背影啊。你轉過來,眼睛看著鏡頭時不要臉也對著鏡頭……這樣也不對……你的表qíng別那麼凶……”
“是你叫我別笑的啊!”女生抗議。
“不笑和凶中間沒有過渡的嗎?你剛才明顯看見了殺父仇人啊!”
“這樣?”
“不不,你的眼睛和臉不要同時對著鏡頭。”
“這樣?”
“……你兩隻眼睛對起來了。”
夏秋沒轍地笑起來:“到底要怎樣……”話未說完,剩下的詞句就被對方的唇死死封住了。女生微怔,腦海空白了十幾秒,十幾秒後耳根才遲鈍地紅起來。
“你笑起來最美了,隨便笑就很美。”在之前的那個瞬間,尹銘翔不是沒猶豫過,是迅速舉起相機還是跨過去親吻她?事實證明,他不是一個好攝影師。
這個突如其來的吻在幾年後依然具有讓她晃神的魔力。
女生低頭看了眼剛拍的那張,不禁發出“嘖”的一聲。
赫連有點緊張:“怎麼啦?”
夏秋抬起頭抱歉地笑笑:“跑焦了。”
閨蜜不滿地嘟起嘴:“大姐!我很冷啊,不要làng費我表qíng嘛!”
“不會了。”夏秋重新舉起了相機。
應該不會再想起才對,這種時候,應該沉浸在前一段戀qíng帶來的傷害中,應該停下來休息。
拍攝結束後,赫連以“凍僵了”為由賴在旁邊逃避勞動,化妝師在拍攝開始後不久就先行離開了,只剩夏秋一個人在收拾她換衣服的帳篷。
“夏秋,我這裡有芭蕾舞票,沒心qíng去,你去吧。”
夏秋一邊把帳篷折成8字形一邊說:“我也沒心qíng。”
“不行。反正我只能給你芭蕾舞票來報答你幫我拍照。”
“我真沒心qíng去。”
“我不管。你不要去就把票給別人,到時候你自己不要後悔就行了。”
夏秋覺得只不過一張芭蕾舞票而已,哪有那麼嚴重,沒什麼可後悔的啊。
[八]
李禾多收到夏秋轉贈的芭蕾舞票後第二天,下班回到家,男友等在樓下。禾多差點就從車邊目不斜視地走過去了。
男友放下車窗叫住她。
“欸,你今天怎麼過來啦?”
“有點事和你商量,快上來。”
禾多坐進車裡。
男友拿出一個信封:“尹銘翔給我一張周末的芭蕾舞票。給我一張有什麼用啊,我也不可能一個人去看。所以我想,要不我再去買一張同場的票,我們一起去看吧,到時候跟身邊人換一下就好了,最多補點差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