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否則還能怎樣?得了‘今天不結婚就會死’的病?”陳萱說得理直氣壯,看來是至今沒對這決定後悔,“現在就是辦婚禮的事有點著急,對方父母也頭腦發熱,說是最好月底就舉行婚禮。”
“那怎麼可能?”結過婚的赫連現身說法,“光是訂酒店就得提前半年。”
“那倒不用,他媽媽打了個電話,酒店就訂妥了。”
“好吧,”赫連翻了翻白眼,“豪門就是豪門。”
“禾多、王旗和夏秋能來做伴娘嗎?”
禾多、夏秋表示沒問題,王旗追問一句:“伴娘要比正常人多給多少禮金?我得算算工資夠不夠。”
“伴娘不用給禮金。”陳萱說完,王旗立刻興高采烈表示“別說是伴娘,赴湯蹈火也願意”。
唯獨赫連不太開心:“為什麼單單把我排除在外,我惹你了?”
“伴娘得是未婚少女啊。”幾個小夥伴異口同聲。
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下就更不開心了:“真討厭,我們的友誼走到了盡頭,拜拜!”
[六]
準備婚禮的過程,比陳萱想像得更為瑣碎勞累,好在她的興奮qiáng烈而持久,足以支撐她滿心歡喜地與婚慶公司討價還價商議細節。唯一讓她覺得有點煩惱的是,在這場婚禮中,婆婆扮演的角色好像總讓人不是滋味。
夫家的家庭qíng況有些複雜。丈夫的生母在他一歲時早早因病過世,之後,公公娶了現任妻子,並再育有一子,兄弟倆年齡相差不多,丈夫自有記憶以來一直視繼母為母親,並無隔閡,甚至比一般兒女更有孝心,對這位繼母可謂百依百順。
因為公公當年是二婚,並沒有隆重地辦過婚禮,這位婆婆心有遺憾,所以在陳萱的婚禮籌備中異常積極,大包大攬,仿佛在彌補自己內心的空缺。起初陳萱還覺得有人幫忙挺高興,可過了幾天就覺出不對勁。
婚禮的主題,陳萱原本是心儀童話式的。可婆婆喜歡張揚的正紅色,說是正統大氣,根本不考慮陳萱那夢幻的小資qíng調,武斷地直接和婚慶公司敲定了主題。這也罷了,畢竟場面上的事的確也該考慮父母一輩的面子。
婆婆卻有點得寸進尺的意味,事無巨細都要cha一手,連陳萱喜歡的水晶婚鞋也予以武斷否決,說那不上檔次,非要更換為她自己喜歡的手工珠釘的婚鞋。
陳萱從高中時就夢想將來能穿上VeraWang的婚紗,試穿夢中嫁衣的時候,那種不真實的幸福感幾乎要將人擊倒。
可是婆婆望著她,撇了撇嘴:“不太適合你。”
“啊?”陳萱好像一下子從雲端掉到了地面。
“小萱你胳膊上ròu多,這麼穿顯胖,只有媽媽真心希望你好看,才會對你說實話。”她坐在沙發中悠閒地抿了口茶,再抬頭對已經石化的陳萱繼續說道,“下午媽媽帶你去熟識的店,給你好好定做幾套中式婚服,那些師傅可都有幾十年的經驗,比這華而不實的新設計師qiáng多了。”
“可是……”陳萱面露難色,“我還是喜歡這種類型的,我從小……”
婆婆揮手打斷她的話:“傻孩子,你想想看你平時買衣服,是成衣貴還是高定貴?定做的東西總是最適合的,那些成衣,說白了都是些廉價貨,上不了台面的。”
陳萱心中鬱憤,嘴上又無法反駁,只好將求助的眼神朝丈夫遞過去,誰知那人笑眯眯地幫著勸道:“媽說得有道理,雖然你穿什麼都漂亮,可是量身定做一定能更突顯你的優勢。”
從主題到婚鞋再到婚紗,無一不是實踐著婆婆的理想,什麼到最終都是依她的主意來辦,壓根兒不關陳萱什麼事。
這到底是誰的婚禮?
[七]
將要結婚卻得不到夢中婚禮的人煩惱叢生,而對於另一些人,也許不管風格無論主題,只要能得到一個婚禮就是最大的滿足。
赫連是周日把婚紗照領回家的,父母都沒上班。當她堂而皇之地扛著巨幅相框穿過起居室,本來正看著電視的父親驚訝得目瞪口呆,眼神一直跟隨。和父親比起來,母親更是行動派,直接追進臥室:“你瘋了嗎?搬婚紗照回來gān嗎?”
“夏秋給我拍的。”
“我不是問這個。事qíng都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拍什麼婚紗照?這、這像什麼樣子!”
“有什麼不像樣子?沒結婚就不能拍婚紗照了?有那麼多人逛著街看著漂亮就進店裡拍個照,難不成都犯法了?”
“可你,你又不是沒結婚,你是離婚。你把這照片掛家裡,不覺得心裡硌得慌嗎?知道的懂你隨心所yù,不知道的以為你離婚受太大刺激jīng神失常了。”
赫連終於怒了:“離婚怎麼啦?我自己還沒覺得多屈rǔ,你們一個個開口閉口說離婚離婚還有完沒完?我想離婚嗎?碰上人渣是我的錯嗎?離婚就被判死刑了?還讓不讓人過日子了!”
女兒聲嘶力竭的吼叫把母親嚇壞了,她什麼也沒說,只像見了鬼一樣趕緊閃出門去回了起居室。
赫連“砰——”一聲重重地摔上門,轉身趴在chuáng上聲嘶力竭地哭了半小時。
也才二十多歲,年輕美貌,卻是人生第一次感受到前景迷惘。沒有結婚時覺得怎麼折騰都不為過,未來有無窮無盡的可能。離婚後卻像突然貶值了,即使自己沒心沒肺不在意,周圍人也不斷有意無意地提醒,讓人恐慌。
哭累了,赫連從包包里翻出手機,找到陳驍的電話,擦gān眼淚清了清嗓子,確認自己音色恢復甜美後,給他撥了過去:“餵?是陳驍嗎?我是赫連瑛。夏秋的朋友,前不久一起吃過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