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後,夕夜在校園裡亂逛,意外地遇上久未聯絡的路人甲,他跟在身後叫:“顧夕夜。唉!顧夕夜。”
“嗯。”沒有回頭。
“怎麼每次見你都一個人,獨行俠?”
怎麼會是一個人。路燈在身後,自己的影子落在面前,低垂著頭。
“喂,你怎麼了啊?”
xing格中那種激烈的稜角已經被拋光磨滅,想甩掉討厭的東西,只能一聲不吭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快得令季霄終於詫異得追上幾步拖住她的胳膊:“喂,你怎麼了?”
那時候,手中拎著從校內便利店裡剛買來的雪糕。
顏澤和新涼在體育部辦公室等著季霄和夕夜回去。
有種不祥預感,具體無法定義。好朋友和喜歡的男生同處一室,每一根神經都忍不住繃緊。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只感到鮮明的涼意開始縈繞周身,而所謂的溫暖不過一首安可曲。得在落幕前儘快趕回去。不是因為雪糕會融化,不是因為天氣。
從那以後,果然,一切都分崩離析。
視界被鐵絲網生硬地割裂。
不久前,那個曾是“反方三辯”的男生,就站在這裡,決絕地對別人說“如果你非要和顧夕夜在一起,就表示跟我絕jiāo”。
曾經的最佳默契,現今的勢不兩立。
眼眶剛剛稍微濕一點,就突然被隔絕了冷空氣。
夕夜微怔,即刻反應過來,是老套的蒙眼猜人遊戲。但對方掌心的溫度,實在讓她無法對此嗤之以鼻。
“猜猜我--”
易風間。已經浮現在腦海里的答案,絕對毋庸置疑。
“身邊是誰?”
“哈啊?”身邊是誰?
哪有這種猜法,但靜下心仔細想想,可能出現在易風間身邊,而自己還認識的人。選項不過兩三種,不需要過於豐富的想像力。淺淺的笑意倏忽僵在風間臉上。
得到回答之前,由於掌中那異常的cháo濕觸覺,先一步轉過頭,看向了自己身邊的男生。
沒有共同經歷的人不會明白,視線中他因料定答案而松松舒展的眉心,與磅礴涌過指fèng的她的淚水,之間有什麼聯繫。
最美的音節綻放在夜色里,讓聽聞者內心無不輕微顫瑟,喚醒了所有關於溫暖的過去。
“季霄。”
我想念你。
第3章
[一]
--怎麼會通過名字的好聽程度來選擇搬東西的搭檔?太亂來了吧。
--因為我覺得名字越動聽,本尊越有可能又丑又粗獷,不會傳出緋聞。
--我反倒覺得,通常中考狀元才又丑又粗獷。從一開始就是互相不屑的辯論,沒有走向曖昧的可能xing,也正因如此相處得輕鬆異常,成為彼此唯一jiāo心的異xing朋友。
“想不到你和季霄有這種友誼,真令人羨慕。”風間感慨道。
“你呢?”
“我什麼?”
“有類似的友誼嗎?”認真地思忖一會兒,接著搖搖頭:“完全沒有。”
女生對他的側臉凝視片刻,伸過修長的手,溫柔地拍拍他另一側肩胛,用類似自我安慰的語氣說:“好可憐。”
[二]
那麼我們的相遇相知,又是緣何而起的契機?
不管你信與不信,我有幼年時殘留的記憶。
出生在陽光碎裂的日子。躺在搖chuáng里的嬰孩,她是我。她吮吸著自己的手指笑得不知憂懼,我卻以旁觀之姿心如死灰地看清了自己紛擾難堪的一生。
慧極必傷,qíng深不壽,又斷不了庸常奢望。
被孤獨和迷惘推著後背,我走向那個yīn影濃重的地點,而恰於此時,你沉抑的憐憫從黑暗中浮出海平面,轉化成無名的光粒子,不可思議地遏止了我內心的張皇。
下午第三節課後,風間依據簡訊指定的地點到教室找夕夜。學生正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討論著什麼。男生很快認出不遠處的夕夜,但沒有走向她身旁,只是倚門而立。黑板上第一行用稍大的字體寫著:
期末小組作業可選課題:
接下去是題目。標註了序號。從1到7。
夕夜所在的小組爆發出一陣騷亂,男生轉頭看過去。一個外卷長發的女生雙手jiāo叉在胸前:“反正我不管,要麼她走要麼我走。”她身邊那身高足有一米九的眼鏡男笨拙地打著圓場:“哎,你不要這麼qíng緒化。大家只是在一起完成作業而已。”
“我就是無法跟這種品行惡劣的女人共事。”
被指為“品行惡劣的女人”的夕夜緩慢地眨著眼睛,語氣平靜地對那長發女生說:“但我並不認識你,以前沒見過你,請問我什麼時候得罪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