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阮萌知道了,薛嵩對遲歸寢室原因的解釋是“有人從樓梯上滾下來了”。
“有人”“滾”。
存在感被弱化成“人”也就算了,對喜歡的女生怎麼可能使用“滾”這種粗bào的字眼?至少應該是(優雅地)“摔倒”吧。
在(優雅地)“摔倒”之後,任憑男生的手已經伸到面前,阮萌也許久沒能成功站起來,不單純是因為疼痛。她非常害怕,自己一抬頭,眼淚就奪眶而出。
不受那張臉的蠱惑,只聽聲音的qíng況下,終於能清醒過來,原來他依然是那樣冷漠。
——還能動嗎?
不能。
[二]
禍不單行。
第二天早上正好輪到戚可馨留下打掃寢室衛生,阮萌只好一個人艱難地拖著殘腿挪到食堂去吃飯,接著再一步一頓地慢慢前往教室。因此比一般人到得晚,等她到達教室時,好幾個同學朝她投來yù言又止的目光。
起初以為是因為自己腿瘸,抵達座位坐定後才發現這根本不是問題的關鍵。
講桌上的電腦不知被誰開了,大投影幕上顯示的居然是數學單科成績排名。名單按順序排列,被拉到最後,最後一名,無疑是阮萌。
與閨密昨天設計陷害王瓊的方式如出一轍,不同的是,英語成績排名被換成了數學成績排名。
阮萌愣了幾秒,沒理解這個狀況出現的緣由。
事實上,教室里其他同學也和她一樣一頭霧水,不清楚這名單是老師放出的還是課代表放出的,而且,有什麼作用?
因此,誰也沒有上去把電腦關掉。
阮萌低著頭,不想去在意周圍人的眼光,只默默地從抽屜里機械地掏出早讀將使用的英語課本。
漫長的幾分鐘後,關鍵人物陳嶧城終於出現了。
男生在進教室的第一時間發現了講台上的qíng況,馬上指著投影幕問薛嵩:“這是gān嗎?”
阮萌聽見薛嵩淡淡的聲音響在後方:“不知道啊,早上我開了門吃飯回來就變這樣了,不是你放的嗎?”
“開玩笑!我像是起個大早、飯都不吃、就來弄這個的人麼?”
“那是老吳放的?”指的是數學老師。想來也有道理,即使是數學課代表,也未必能拿到成績排名,按理應該保密,只有每個學生自己知道自己所處的名次。可是數學老師的用意又是什麼?羞rǔ差生麼?
“怎麼可能!老吳第一節課沒課的話,一般都第二節下課後才來上班。”陳嶧城一邊否定薛嵩的猜想,一邊果斷地走上講台把EXCEL文件關了。
阮萌自始至終沒有抬頭,她知道一定有個瞬間,陳嶧城的目光也掃過了自己。
即使是陳嶧城不是薛嵩,這滋味也不好受。
[三]
不是阮萌多心,這天,所有人對自己的態度都輕蔑了好幾個等級。
第二節課間,向紀律委員請假不能出cao,沒想到遭來一頓搶白。
“你說你請假的頻率像話嗎?一年365天你有360天生理期,你是外星人嗎?除此之外,胃疼、拉肚子、手抽筋、腳扭傷……開學到現在你出過幾天cao啊?我是登記在本子上呢還是不登記?登記了你肯定被拎出去罰跑800米,不登記你被抓了我也要擔責任。做個cao有那麼難嗎?傷肺還是傷肝啊?”
阮萌雖然今天有正當理由,可前幾次卻只是想留下來抄作業,因此底氣不足無力反駁。期間從他們身邊經過的同學無一不是嬉笑著看熱鬧,在薛嵩經過的時候,阮萌把頭埋得更低一點,有點怨恨大嗓門的紀律委員了。
外星人之類的,自以為很幽默是嗎?
有什麼好笑?
都在笑什麼!
如果薛嵩不在,阮萌倒是可以拿出自己一貫嬉皮笑臉的功力和紀律委員撒撒嬌矇混過關,可現實就是這麼奇怪,一旦牽涉到薛嵩,自己就輕鬆不起來。
阮萌一邊在心裡扎著紀律委員的小人,一邊期待薛嵩步伐加快趕緊走過去好讓自己儘早脫身,然而眼角餘光繞了個圈,薛嵩竟然又折返回來。
“吶。”
薛嵩叫的人是和他同寢室的紀律委員,但阮萌也應聲抬了頭。
“昨晚說的從樓梯上滾下來的人,就是阮萌。”
班長大人發了話,似乎就具備了無窮的信服力,紀律委員瞥了一眼阮萌的腿,立刻就轉變了態度:“那好吧,你就休息幾天,別忘了去醫務室開張假條,我得登記。”
阮萌如釋重負地猛點頭,逃跑似的回到自己座位,剩下的同學很快都已撤離。
教室安靜下來之後,才恢復平靜的心qíng,對薛嵩又有了一點點感激。
沒想到他會幫自己解釋。
因為是一貫冷血的人,對大部分人都抱著事不關己的態度,所以給予一丁點小恩小惠,就令人倍感溫暖,感激涕零。
[四]
阮萌是這樣的女生,得了點陽光就燦爛得忘形。知道薛嵩對自己也是有一點點好,不完全討厭或者無視自己,就開心得變成聒噪的麻雀。
開會後一起回教室時,她已經完全忘了上次開會被薛嵩吐槽頭髮的事。薛嵩被她嘰嘰喳喳一個人自言自語吵了一路,有點頭疼。
藝術老師通知,平安夜每個班都要排演聖誕舞台劇。舞台劇什麼的,穿著華麗的服飾,說著làng漫的台詞,光想想都會被粉紅氣息所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