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機推進抽屜。心裡尋思,薛嵩怎麼會突然心急得直接在上課時間撥電話?是對自己的失誤過分介意還是以為阮萌是來興師問罪的?
女生本來連一點質問的意思都沒有,現在一回想,不禁惶恐起來,薛嵩該不會表面上賠禮道歉實際已經開始嫌自己煩了吧?
第二天中午,陳嶧城拿了一盒點心過來,是學校附近有名的糕點店的甜品:“薛嵩給你的,說跟你道個歉。”
“薛嵩自己怎麼不來?”
“昨天通宵在做題,上午下了課就回寢室睡覺去了。”
再怎麼睏倦,點心都買了,就這麼隨便地讓人送來,連面都不露,看來是真的遭他厭煩了。阮萌沮喪地把點心擱進抽屜里,心qíng不佳。
“怎麼不吃?”陳嶧城問。要知道阮萌能放過食物是多少見的奇景。
女生沒jīng打采地:“減肥。”
“你都瘦成炭烤jī仔了,別作,該吃就吃。這東西保質期很短的,你不吃給我吃,不要làng費。”
女生從抽屜里重新把那盒點心拿出來,看了看上面的賞味期限。
誒?
保質期今天就結束了,而生產日期是昨天。
以那家店甜品的暢銷程度,絕對不會出現昨天做好的點心沒賣光、留到今天繼續賣的qíng況。
唯一的解釋只能是,這點心薛嵩昨天下午就買好了。
昨天,學業都已經緊張到需要通宵做題的地步,他還抽空出校一趟去買點心。那家店據阮萌一貫了解,熱門到排長隊不是什麼新鮮事,買盒點心至少要一個小時。還是說,正因為耽誤了至少一個小時,所以他晚上才不得不通宵把功課趕回來?
無論從哪個角度考慮,都是令人感動的。
阮萌心裡一股暖意,不過她到底是沒心沒肺,隨著點心被吃光,這件小事她也沒再深入琢磨,很快就忘了。
[六]
雖然阮萌為文化祭付出了許多時間jīng力,但四班的策劃在全校範圍還不算出色。八班九班另闢蹊徑聯合組織了假面舞會,只用了極少的經費,卻引來大量學生參與,反而拔得頭籌。
“你們班這不是作弊嗎?”文化祭當天遇見趙元宇時,阮萌還咬牙切齒。
男生好脾氣地哄著她:“就是啊,我們班班委可懶了,每次都耍小聰明。”說得就像他不是班委似的。
對方自己躺平在地任打任罵了,阮萌也不好再抱怨什麼,看著體育館門口人頭攢動竟也有點好奇,想進去看看。
“你gān脆進去跳跳舞啊,也跟著玩玩唄。你有面具嗎?”男生提議道。
女生搖搖頭:“我本來沒這個計劃。”
“那我幫你借一個。”趙元宇在門口隨便逮了個從會場出來的女生,說說好話,女生就把用完了的面具給他了。
阮萌從他手裡接了面具:“你呢?”
“我準備了。我本來就有這個計劃。”
“所以你本來打算跟誰進去?”
“你啊。”男生笑著從書包里把面具拿出來。
這笑容同時包含明澈天真的眼神和一點狡黠的嘴角弧度,是帶著迷幻色彩的病毒。阮萌面對這個笑容感到有點無力招架,連駐足的水泥地都塌陷了幾厘米,整個人矮下去。
我早就計劃好了,從開始到結束,讓我站在這裡等待的原因只有你。不用佯裝巧遇,我遠遠地喊你本就是故意。不用佯裝隨xing,邀請你來參加活動本也不是偶發事件,從昨天晚上、前天晚上,或者更早,我就全都計劃好了。
——他就是這麼理直氣壯。
事qíng是完全按照趙元宇的計劃進行的——他在離自己班級活動場地不遠處的糙坪上無聊地揪著糙,這個視角能看見阮萌忙忙碌碌地在四班教室進出,等了半小時,他們班人群不那麼密集了,她終於閒下來,在教室門口漫無目的地逛。這時她看見了他。他高舉手揮了揮手,率先跟他打招呼,把她從教學區喊過來。接著他們被夾在靠近九班活動場地的擁擠人群中jiāo談起來,抱怨,安撫,提議,附議。最後他把她帶進體育館,裡面充滿了茶點汽水兒味,làng漫的小步舞曲,還有興奮感從面具後源源不斷冒出來時旋轉的人。
唯有一點不在趙元宇的控制範疇。全年級集體舞比賽明明只是上個月的事,那時候阮萌是四班的領舞,長發在舞池裡轉成優美的圓。時間只過去短短一個月,她就把舞蹈動作要領完完整整地忘光了,一點都不剩。
邁第一步,就踩在同一側的趙元宇的鞋面上。
“噢,對不起。”女生趕緊道歉。
“沒事沒事。”
一個意外的開始。
重新開始,邁出的第二步又踩在另一側的鞋面上。阮萌再次笑著道歉,趙元宇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的預感是準確的,整支舞曲的過程,與其說自己和阮萌是在跳舞,不如說是在腳力搏鬥,特別是對方,根本無法在自始至終的踉蹌中保持一秒優雅。
但卻意外地氣氛良好,兩個人總是在笑,阮萌是不好意思的笑,而趙元宇是覺得她傻乎乎反而可愛的笑,比兩人正經嚴肅地跳完一曲效果要好得多。
“所以你是連基本動作都完全忘了嗎?”
“啊,比賽結束了,覺得這種東西沒必要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