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想給麥芒買束花送去的陳嶧城,在看見麥芒站在店裡的瞬間頓時認為自己腦子出了問題,思維短路兩秒後,他退了出去,再進來,帶著驚喜的表qíng。這段時間足夠麥芒認出這是“那個粽子”。
麥芒在陳嶧城心目中的地位可不止一個粽子。
陳嶧城是在高一的長假之後那次升旗儀式上記住了麥芒。秋天的暖陽曬得人犯困,剛在全市數學競賽中獲得一等獎的陳嶧城站在觀禮台上,qiáng忍著打哈欠的衝動,目光呆滯地看全校學生懶懶散散地進場排隊。
這個平淡的開場,很快掀起了一個撒亮片噴彩帶的高cháo。當同在觀禮台上的班長轉過頭問自己“幾點了”的時候,陳嶧城從校褲口袋裡掏出手機垂眼一瞥:“七點十六”。
而校規說,教學區禁止使用手機。
觀禮台下的女生們像被打了qiáng心針,局部騷亂取代了之前的整體頹靡。前排只有一個女生與其他那些帶著意味深長笑意的完全不同,她自始至終沒有仰起臉。陳嶧城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一戰成名,他眯起眼睛,想看清那個女生到底在做什麼。
麥芒低著頭,從左手摘下手錶,調了一下時間,再戴回去。
本來,台上的人會反而注意到人群中的一個就夠反常了,麥芒就是這麼不同尋常。身在四班的陳嶧城三番五次聽說九班麥芒的奇聞異事,心理距離僅50cm,感覺熟悉度就像同桌過整個高一。
今天是麥芒在走廊上把偷拍自己的男生打趴在地,明天是麥芒做了“早鍛鍊有害身體健康”的課題通過學校各部門投票導致早鍛鍊被直接取消。但最離奇的不在於此。由於麥芒的閨密韓一一和陳嶧城的哥們薛嵩同屬於年級總分數一數二的尖子生,四人見面的機會還挺多,可是麥芒卻從來不記得陳嶧城這麼個人。
周三下午明明還在便利店門口遇見,聊了會兒兩個班共同的課程作業,周五放學時在校門口碰見她打翻了奶茶,上前遞去紙巾,她倒是高興地道了謝。
陳嶧城說:“多見外啊,這麼點小事還說什麼謝謝。”
麥芒一臉困惑:“我們認識嗎?”
陳嶧城看向一旁面帶同qíng之色的韓一一:“你給我解釋一下這怎麼回事兒?現實版‘初戀五十次’?”
韓一一表示,麥芒平時也不算記xing特別差,也不算特別臉盲,除了有時候聲畫不同步,基本上不算是個bug特別多的人。
“什麼叫聲畫不同步?”
“名字和臉不太對得上。”
“那我不屬於這種qíng況啊,她既沒有記住我名字也沒有記住臉。”
“是的,可能你只是太平凡無奇了而已。”
陳嶧城被“平凡無奇”這四個字死死地限制住了。從小到大,還沒有人告訴過他“你是個平凡的人”。
在這之後,麥芒又無數次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確實是個平凡無奇的人。
追麥芒的過程比追一般女生的過程艱難百倍,整個人生都深陷在“你是誰”“你又是誰”和“話說你是誰”的泥沼中。
陳嶧城其實也不太明白,為什麼七夕偶遇送過花之後,麥芒就突然記住了自己。按理說,以前送的東西,可比玫瑰花費心多了,不過送玫瑰花的qíng境也確實挺離譜的。
在店裡遇見麥芒,她說:“你來買花嗎?也買一些給我吧。”
陳嶧城看著她。
她的眼睛像兩三歲幼兒的眼睛,清澈見底,又有點知人事,眨一眨眼瞼,瞳孔里仿佛有鳥兒飛過。而她整個人的骨骼也像鳥兒那樣輕盈,很容易激發人的保護yù,但其實她並不像外表展現的那樣需要保護,心中有堅qiáng的部分。
一個很怪的女孩子。
要找到一個很甜美的女孩子太容易,很怪的卻很難。
麥芒抱著花和他一起走回學校,路邊小店門口賣著炭烤玉米,兩人一人來了一棵。玉米外部有點焦,吃起來苦澀,但裡面很甜。陳嶧城覺得能坐在一起吃玉米,也算是一種關係上的進步。或許麥芒是炭烤玉米型的女孩?
事實證明,他想多了。
把麥芒送到寢室樓下後,陳嶧城問她要手機號。
麥芒眨眨眼,在陳嶧城眼皮底下把一直拿在手裡發微信的手機藏到身後:“我沒有手機。”
畢竟在同一個社團,陳嶧城多方打聽,還是拿到了麥芒的手機號,想添加對方微信,申請好友後一直沒有回音。
據平時觀察,麥芒可是低頭黨,不太可能是因為沒有看見。但樂觀地想,她不也沒拒絕嗎?
於是想麥芒的時候,就用驗證申請和她聊天,雖然是單方面有一搭沒一搭的問候,時間長了,也有種熟悉已久的錯覺。
有時周末約韓一一出門玩,麥芒也會跟來,沒有什麼尷尬忸怩,和每個人像朋友一樣jiāo談,其中也包括陳嶧城。美中不足的是,韓一一不是總能約到,她有自己的生活,有戀人,對集體活動已經興趣平平。
轉機出現在一次集體桌遊過後的飯局上,隔壁桌的小正太過來借調料,他不qiáng行伸手去夠,只是站在一旁叫麥芒:“漂亮姐姐,能幫我遞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