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意外聽到新涼鄭重地稱呼自己“顏澤”開始,女生的心就突然懸起來,思緒變得不暢通,總覺得男生這樣的表qíng這樣的語氣很反常。
但是什麼?
心臟的律動沒來由的紊亂。
誰能料到,下一秒,男生突然將雙手從口袋裡抽出,捂上女生的耳朵。關鍵的字與句,喪失了最本質的音節,全都只剩下開口閉口的形狀。顏澤目瞪口呆,直到對方鬆開手接過手機掛斷電話,還呆呆地沒緩過神。
“回家吧。”新涼幫女生把手機放進書包。
“吶,說了什麼啊?”顏澤滿臉堆笑地粘上去。
“如果是能讓你聽到的話就不用這麼大費周折了。”
“什麼啊?為什麼不能讓我聽到?”
“會感到困擾的。”
“絕對不會!”
“我說‘既然你和顏澤分手了那就gān脆出櫃和我在一起吧’。”
“胡扯!騙人!”
【二】
賀新涼這樣的男生,不驕傲,不孤僻,不具有令人仰望的高度,qíng緒像用刀雕刻出來的,喜怒哀樂一目了然,愛憎分明。有過數不勝數的女友,可是看得出,他會認真對待面前的每一個,在一起時全心全意分開後不多看一眼,從不藕斷絲連。
雖然有時也把自己的感qíng生活搞得一團糟,但不可否認,作為朋友,有著無可挑剔的真誠和體貼。
和季霄截然不同。
如果說賀新涼的世界裡,黑的反面是絕對的白,那麼季霄的世界就是被黑白之間廣袤的灰色地帶覆蓋的。含混。模糊。不確定。不清晰。讓人無法輕鬆。
這麼分析者回想時,顏澤總覺得自己想陷進一個RPG遊戲走不出來了,每個人都依照最初的角色設定循規蹈矩,帶著固有的表qíng,說著符合身份的話。
【三】
“你感覺季霄他真的介意了麼?”顏澤面對男生跳坐上體育部的窗台,咬著對方遞來的茶葉蛋。
“別坐這裡,很危險,”新涼勸阻無效,只好順著她關心的話題說,“就憑你那種誇張的顯擺他能不介意麼,就差上課時坐我大腿上了,真正戀愛的時候也沒見你和季霄那麼噁心。放心吧,你得體諒他不大好意思撲到誰懷裡大哭一場。憑我對他的了解,那種臉色已經相當難看了。”
“嗯……可是……”
“別想太多了,快期末考試了,多留點腦細胞對付學業。數學老師又不知道找我gān嗎,我先過去一下,你在這吃完就回教室聽見沒?”
“聽見了。”
男生走出幾步又停下轉身,“別坐窗台!”
“知道了,囉嗦!”
新涼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之後又過了一會兒,樓梯旁才傳來女生的聲音:“噢,原來如此。”
顏澤驚得從窗台上跳下來。
蕭卓安帶著揶揄的笑叉著手臂倚牆站在幾步開外:“原來和新涼是假的jiāo往?”
“要、要你管?”
“所以我還不打算把你劃歸到‘敵人’哪一類去。”
“是麼?”顏澤冷笑一聲,轉身自顧自走遠,“我可是早就把你劃歸到敵人陣營去了。”
“顏澤。”
女生還是停下來回過身等待對方的下文。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蕭卓安的臉上出現一絲讓人困惑的委屈。
顏澤深吸一口:“那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夕夜?”提到夕夜,才突然想起來沒注意她的感受。顏澤有點心慌,但轉念一想,算了,反正放假回家後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楚。
“我有我的理由,我不想把你卷進來……”
卓安的尾音被顏澤斬釘截鐵地掐斷:“說什麼理由?又說什麼朋友?說什麼迫不得已?又說什麼不想把我卷進去?做朋友難道不是為了分享快樂分擔憂愁共有秘密?”
“顏澤你,”卓安的qíng緒也越來越不受控制,“你的世界很簡單你很單純很快樂,我覺得這只是我和顧夕夜之間的問題,沒必要把你的生活也搞複雜。”
“相信我,你已經把我的生活搞複雜了,你這樣吞吞吐吐yù言又止不僅把我的生活攪亂,而且還讓我不知道是為了什麼被攪亂的。”
“是為了顧夕夜,和賀新涼。我承認我很懦弱很無能只想逃避。但你也要相信,”卓安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才是受害者。”
“等,等一下。”顏澤突然感到思維亂作一團理不出頭緒,“你是說,你當初離開是因為夕夜和新涼……他們……”
卓安咬緊嘴唇別過頭,聲音哽咽:“沒錯。”
“可是……那時候你和新涼才是……”
顏澤的感覺,像閃電當頭劈下。
沒有足夠的力氣和勇氣將這些話補充完整。
——你當初離開是因為夕夜和新涼他們在一起。
——可是,那時候你和新涼才是qíng侶。
我一直堅定不移守護的善惡是非,突然變得可笑滑稽。我一直堅信的真理,也顛倒了原本的因為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