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玫看向黎靜穎,搖了兩下頭,繼而冷笑出聲:“我說你,假仙也要有個尺度吧?別人看不清你,難道我會不了解你是什麼人?其實那書就是你撕的吧?昨天我中暑回家後,你不是還推車回學校了嗎?”
黎靜穎半天沒有聲音,像被什麼符咒釘在原地動彈不了。
程司實在看不下去,在趙玫驚訝的眼神中走出去:“夠了趙玫。昨天我陪小靜一起推車過來,再送她回的家。”邊說邊伸手環過黎靜穎的肩,推了推變成木頭人的女生,“走吧,回去上課了。”
整個過程沒有再留意夏樹的存在。
因此最後局面成了表qíng複雜的夏樹和表qíng更複雜的趙玫的對峙。
很顯然,趙玫並沒有因為和黎靜穎的翻臉而與夏樹統一戰線。在狠狠瞪了這個比討人嫌的閨蜜更討人嫌的“外來入侵者”一眼之後,趙玫也上了樓。
(三)
中午在食堂,趙玫帶著兩個女生準確無誤地“不小心”撞翻了夏樹的餐盤。“阿司只不過是因為同qíng才和你在一起,拜託你不要會錯意,醜女。”
夏樹不想再迎戰挑釁,任她們推搡夠了自己走掉。
沒有和趙玫再起正面衝突,但不得不重新排隊再買一份飯。
排在前面的正好是同班的女生,夏樹只是看她眼熟,其實她也是坐在第一排不太愛說話的孤僻學生。
她還以為趙玫是在幫黎靜穎出氣,露出同qíng之色的同時也提出了善意的勸告:“你就別和小靜對著gān了。在這所學校里,每個班都總有一個或幾個核心小團體。和她們搞對立沒好處。”
“這麼說黎靜穎才是核心團體的核心了?”
“沒錯。但小靜,怎麼說呢,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跋扈的大姐大,其實她年紀是班裡最小的,平均比我們小了一歲半,也確實是個徹徹底底的小孩子,好在趙玫整天護著她。她人很單純沒心機,總之,你的書肯定不是她撕的。”
“……”我並沒有認為是她撕的。
“小靜那種人……呵呵,”對方笑起來,“就算你先平白無故撕她書,她都不會報復。”
果然如此。
夏樹敷衍地跟著微笑了一下。黎靜穎較趙玫口碑好得多,但更有可能是偽裝得好。
在別人眼裡又善良又寬容,實際卻往往與所有人的認識相反。
被寄託了巨大期望的人,往往反過來讓人心痛到底。
笑,可以代表快樂,也可以代表內疚。淚,可以代表珍惜,更可以代表訣別。
這個世界,這世界上的人,夏樹看得太透徹。
一種無可名狀的感傷忽然如同電流傳遍全身,趙玫的譏諷在腦海中盤桓,“只不過是因為同qíng……”整個人又重新陷入泥沼,好像要不由自主地重蹈覆轍了。
“是你的手機一直在震動嗎?”
夏樹回過神,搖搖頭矢口否認:“不是,不是我的。”
那女生再次用懷疑的目光瞥了眼夏樹的外套口袋:“哦……食堂里可以接聽沒關係啦,只是不能帶進教學區。”
夏樹直視她眼睛,半晌才語氣篤定地說:“我沒有手機。”
震動聲明明是從夏樹口袋裡傳出的不會有錯,可為什麼要堅決否認呢?女生覺得夏樹很古怪,正猶豫要不要和她jiāo談下去,突然看見夏樹身後站著風間。
雖然在班裡並不算熟,可眼下到底也可以就勢脫身,於是和風間搭訕,說起英語作業,順利轉移了話題,沒再多搭理夏樹。
(四)
憑什麼才見過一兩面就做出主觀臆斷。
程司不是足夠溫柔的人,個xing雖然開朗,但遠遠沒到像陽光普照大地的那種程度。
風間也未必一定冷漠,對人不大熱心而已。
關鍵是,他們好與壞又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都不是在乎自己的人。都不是自己應該在乎的人。
太喪氣了麼。好像也是不太對的。心裡牽出一根看不見的絲線,另一頭要系在什麼地方還懸而未決。
夏樹攤開掌心,生命線斷得分明。上學前住過一陣奶奶家,她被帶去給算命先生看,那人yù言又止退還了錢,奶奶大致能猜出吉凶,覺得非常沮喪。
連什麼時候會死掉也懸而未決,卻感受不到實質xing的哀傷。
其他人遇到困難時,能夠勸自己打起jīng神“只消過一陣,就會擺脫這樣的日子”。而自己卻做不到,因為“不知道我還有多少日子”。說服自己“那只是迷信啊”,但潛意識裡終究還是在意。努力呼吸空氣,每一天都也許是最後一天,像是溺了水,不管不顧地向所有能觸碰到的東西揮手拖拽,有時連援救的人也一起被拉向水底。
上天從自己這裡取走的東西太多了,偶爾又好心地還來少許其他的作為補償,夏樹有時能看見一些發生在未來的畫面,雖然事後會得到證實,不過還是缺乏真實感,連自己都不敢相信這就叫做超能力,也許只是自己愛幻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