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雨小點吧,一遇到yīn雨天我就沒元氣。”說著他進體育館找靠邊的座椅坐下,朝黎靜穎做了個招攬的手勢。
女生望過去。
仿佛還是五年前的人,仿佛還是五年前的笑臉,有什麼改變了?
五年的跨度,qíng感走成難以描繪的曲線,它百轉千回,不經意間變更於時光的分界線。年華流失的音律,像骨骼拔節生長時發出的微妙聲響一樣殘酷。在其中的某個臨界點,連光線都折轉了方向。
在某個bào雨傾盆的日子。
他說過:“我在乎你,我會一直看著你。小靜。”
連稱呼也從此改變。
原以為是對彼此而言至關重要的轉折,卻只是自己一廂qíng願。那些含混著淚水和雨水湧起的聲音,最終在風力消融散盡。
想要很多很多愛,想被人非常非常寵溺,只有那一次如願。
如今他早已忘得一gān二淨,說什麼“一遇到yīn雨天我就沒元氣”。他依然對你笑,像個圈套。
(四)
午休時班長被學生會的人叫出門外,片刻後面帶笑意地回到講台上傳達關於二年級女生籃球賽、一二九合唱比賽和聖誕舞會幾項活動通知。
夏樹從身後書包里抽出英語練習冊在桌面上攤開,沒有任何把集體活動和自己聯繫起來的打算。
“需要三個女生,還要一個男生……欸?這個麼,光是女生籃球賽的話應該不會出現比分的概念吧,呵呵……女生籃球打得好的我心裡比較有數,就王婷、趙玫和李妍吧。男生的話,你們男生推選一下怎麼樣?”
夏樹對著題目轉起了筆,用餘光瞄了瞄程司,男生一邊維持著很懸的不平衡姿勢翹椅子,一邊像課上發言一樣舉起左手說道:“我推薦……易風間!”
原以為他想毛遂自薦,沒想到是栽贓嫁禍。教室里的學生都笑了起來。
風間不在教室,班長笑眯眯的,就這麼定下了人選。夏樹抿著嘴忍住笑,對風間有點同qíng。
當事人正巧在這時回來,有不懷好意的男生起著哄。風間莫名其妙,跟著有人大聲地解釋道:“你和趙玫一起參加籃球賽,嘿嘿,男女搭配,gān活不累。”
夏樹不太理解,扭頭去看風間的表qíng,近處程司的椅子突然“砰”一聲很響地落了地,夏樹的目光就轉了個小彎。
“剛才說什麼來著,趙玫也參加籃球賽?”
“是……啊。”等回過神來,夏樹已經自動答話,打破了冷戰僵局。
“完了完了,趙玫平時站在對面半場投籃都會直接越過籃筐,她傳的球一般男生都接不住。大力王嘛。因為太猛力了,男生接住都容易脫手。”
夏樹笑了笑,知道他只是誇張。
“姓程名司的傢伙,講人家壞話的時候能不能稍微低調一點?”幾排前的趙玫突然站起來轉身朝程司瞪眼吼道。
程司一副心虛的模樣舉手投降:“是在表揚你!”
風間也在此時從另一番喧鬧中脫身,回了座位。
班長拍講桌要求安靜的舉動看似奏了效,接著說下去:“那麼接下來的兩項文藝活動,具體的就jiāo給小靜吧。”說著朝黎靜穎看去,“拜託啦。”
靜穎腦後的長髮在夏樹視野里上下動了動。“嗯,好的。”
“為什麼要jiāo給她?”夏樹只不過喃喃地自言自語,卻得到程司的回答:“她是文藝委員。”
才貌雙全、打扮入時、個xing溫柔、擔任文藝委員,所有光環加起來,是黎靜穎。
夏樹一失手,轉動的筆滑了出去,直甩向了地面。
合唱比賽,爭qiáng好勝慣了的二年A班不僅要參加,而且信誓旦旦要取得名次。
夏樹唱歌的聲音談不上動聽,也不至於跑調,自覺沒什麼特色,每次排練都只混在中音區張張嘴。
合唱這種活動,除了指揮,所有人都是龍套。但龍套卻不是想做就做得上的。沒著落的依然是制服問題。
按規定,全員在合唱時都得穿正裝,可每個同學正裝都只有一套,勻不出多餘的和夏樹分享。夏樹一個另類杵在人群里怎麼都顯得扎眼,班主任看著不由皺眉,又不好意思讓她別參加集體活動,最後不知怎麼的,竟想出完全沒合理xing的歪招。
“夏樹你出來,”班主任朝嘴巴象徵xing一張一合的她招招手,回頭示意擔任指揮的靜穎暫停,等女生茫然地走到跟前,“現在找不到合身制服給你,但又不能影響隊列的整體感,所以gān脆,你出來代替黎靜穎擔任指揮。”
全班女生,包括夏樹自己都跌破了眼鏡。
男生們倒是毫不在意,因為他們唱歌從來就不看指揮。
不過程司對這件事做出了客觀評價:“預感我們班一世英名要栽你手裡。”
夏樹的背影輪廓和靜穎沒有可比xing,動作優美度也差得遠,更糟糕的一點——排練兩天後的休息時分,女生們集體抗議道:“她自己都把握不准節拍,時快時慢!”
看著大家毫不避諱地當面吵作一團,夏樹面無表qíng地看著窗外。
大課間時,舞蹈房的屋檐順下細長的銀線,水滴敲擊在窗台上的響聲gān脆得讓人無法將這場雨形容為“綿延”,比雨聲更響的是隔壁或隔壁的隔壁傳來的整齊的和聲,以及近在咫尺的聒噪——匯不向同一種旋律。
也許是幾年後回想起來可以笑言“jī毛蒜皮”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