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和倚著chuáng架問:“他以前打來找過薛濤?”
“不。”郭舒潔見到秋和的表qíng,下定了決心,往走廊里看了一眼,關緊門,壓低聲音,“他打來找過曾曄,就在曾曄死前一天。曾曄接了電話臉色變得很難看。曾曄死的那天下午我從外面回來,聽見她又在打電話說什麼什麼……‘真是神經病’之類的,見我進屋就掛掉出門了。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她。原先我以為兩個電話都是在跟歐陽吵架。”
塵埃眠於光年⑧
【一】
用什麼詞彙去形容失望。
我喜歡的歌手十幾年前在這所大學的食堂成名,他帶來滿腔真誠和銳氣,換取掌聲寥寥無幾。夜幕降臨,或許他曾坐在沒有一星燈光的石舫,嗅青糙馨香馥郁,聽書聲琅琅自神廟石階上流瀉,看垂柳伸展長臂在湖面下幻化詩人。
撫平沮喪後釋懷一笑,恍然悟到這是別具風骨的校園——有思想,有理xing,有jīng神的張力。
他未被熱qíng以待,卻也沒有失望。
失望是,十幾年後的我循著足跡尋至此地,此地以物是人非,滿目瘡痍。
“還是那個問題,昨天中午十一點四十你在哪,在做什麼?”
“在食堂吃飯。”
“有誰可以證明嗎?”
“如果沈芃沒有自殺,那麼此刻大家都會在議論另一個‘大事件’。有個女人聲稱非我校男生不嫁,昨天跑去食堂蹭飯吃,問了一個陌生男生作秀。有兩個電視台的攝像機在跟拍她。我不敢肯定有人能為我作證,因為她吸引了所有學生的目光。”秋和停頓下來,仿若出神,直到警察幾yù敲桌面提醒她才復又開口。
“……如果向電視台要剪輯前的影像,也許能找到我,悲傷的坐在那兒,不是個好背景。”
【二】
兩個女生走進45號寢室,其中一個的著裝簡直可以用詭異來形容,已是初夏卻包裹得嚴嚴實實,意料外表銀光熠熠,還戴著巨船似地寬沿帽,像盆要送進微波爐烤制的菜;另一個和她相比倒是正常多了青色T恤,胸口有灰色和暗粉的塗料,配的是燙藍牛仔褲,但還是看起來有點怪,這樣的色彩在夏裝里很難尋覓。
身邊的每個人都在議論沈芃自殺的事件,秋和和烏咪因為不能例外。
“不是說她受不了處分的打擊才跳樓的嗎?怎麼你又成了嫌疑人?”
“沈芃不是跳樓自殺的。出事時簡訊發了一半,收信人是我。上個月我被人從樓梯撞下來摔破腦袋,隨便查一查也知道和沈芃有關,再加上這整個月她沒有一天不在發簡訊騷擾我,手機里應該都有記錄吧。”
“他們……懷疑你把她推下樓?”
“嗯。不過已經查了當時食堂的錄像,證明我在吃飯。”
“真諷刺,明明本來是受害人,現在卻成了頭號嫌疑人。”烏咪打抱不平道。“沈芃他們樓以信號不好著稱,每天晚上窗台一片螢光,非得把手機放在樓外才能發簡訊。可能是意外掉下樓吧。”
“……你知道麼,她最後一條簡訊是發給我的。”
“發了什麼?”
“據說只打了七個字——‘你和顧楚楚其實’——就出了意外,我也猜不到她想說什麼。”秋和直接擰開門把,開了門,薛濤在寢室。
“反正不可能說出什麼好話。”一聽兩人對話就明白她們也在議論沈芃的事,薛濤不顯突兀的cha進話來。
秋和不打算在這話題上過多八卦,一邊放下包,一邊拍拍薛濤:“我在寫新劇本,你能給我提供點大學生活的素材嗎?”
薛濤隨手指過角落裡厚厚一捆校報:“那就是我全部的大學生活。”
秋和聽語氣注意到她今天有點煩躁:“怎麼了?”
“楊鉻周末要回法國了,我想去送他又不想去,我最受不了這種哭哭啼啼的場面。”
“他會哭?”
“我會哭。”
“沒看出來。”
薛濤回過頭狠狠瞪了她一眼。秋和笑著把那一捆校報拎到自己椅子邊:“除了軍訓的時候,還有學生看這些東西?”
“沒有。”薛濤恢復了一點,“你們班發過嗎?反正我們班是從來沒發,堆在會議室里留著大掃除的時候用。”
“知道你還嘔心瀝血的。”
“我嘔心瀝血是為了保研,如果當寢室長能保研我就擠掉郭舒潔當寢室長了。”說這玩笑話的時候,她看向郭舒潔,但對方不在。
“保研名額定了嗎?”
“團委會反正沒人排我前面,總不能全保學生會的人,團委一貫也比學生會qiáng勢啊。學工保研這塊除了雜七雜八找關係的,七八個名額至少能保證吧,我覺得我基本定了,不過學生會那邊錢筱頤估計也是鐵定的。你說她怎麼就不能行行好出國去呢?誒——說起來,我聽到一個謠言,說你申了保外校?回上海?真的假的啊?”
“昨天下午才申的你就知道了,人jīng哪。”
“不……關鍵是為什麼啊?”
秋和低頭翻看每頁都寫著刊名的《青年報》,笑了笑,沒回答。
“秋和——”郭舒潔從寢室門外喊進來,“葉玄電話。”
秋和走到跟前,她笑嘻嘻的舉著聽筒遞給她:“我剛掛了張昊的他就打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