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換好鞋的謝爸爸轉身朝屋裡提高嗓門:“晚上別等我,會很晚回來,困了就先睡,我帶鑰匙了。”
井原回頭問:“又加班麼?”
“嗯,有個項目周一就要開標了。”
男生本來還想開口,卻被屋裡傳來的女孩子奶聲奶氣的高喊蓋過:“安全第一!千萬不要被猛獁象綁架!”
猛、猛獁象?
謝爸爸嚴肅又鄭重地應道:“知道了!”
好像當街被猛獁象綁架在上海真是頻發事件。
男生在關門聲後努力整理了一下qíng緒,拎起裝著醬油的塑膠袋,剛想進廚房,卻被迎面突然冒出來的一張煞白的臉嚇得頭皮麻掉,醬油差點從吃不住力的手中滑下去。
“爸爸!一路平安!”這叮嚀好像已經慢了好幾拍,“欸?小井你今天回來得蠻早嘛。”因為敷著的面膜已經快gān了,張不開嘴,話說得含糊不清。
井原恢復鎮定的速度夠快,畢竟已經差不多習慣了。“我的媽啊,你能不能買一雙走路能發出聲音的拖鞋?”
我的媽不是感慨而是稱呼。
“不要。會刮花地板的。”
井原知道她還是固執,提出建議時原本就沒抱什麼期望。他淡定地把醬油瓶放進櫥櫃裡:“你又翹班了?”
“嗯嗯,部長前腳走我後腳就溜了。”好像還很得意,“爸爸不在家吃,晚飯你做好不好?”
“不好。”男生立刻果斷拒絕,自顧自打開冰箱取出冷水,“今天打球了,很累。”
謝媽媽不滿地“哼哼”兩聲轉身進了房間,不一會兒喉舌麥芒就一顛一顛跑出來:“哥哥,你做飯吧,我想吃你做的飯。”
井原瞥她一眼,繼續喝水。
“吃不到哥哥做的飯,我就會qíng緒低落,然後就會沒心思寫作業,於是周一就會被老師罵,被罵後自尊心就受到打擊了,還沒恢復考試就來臨了,所以成績就退步了,退步就缺乏自信,從此就一蹶不振了,高考就掉到三本學校去了,三本學校課業很輕鬆於是我學壞了,整天去網吧打遊戲,在打遊戲的過程中遇見長得帥的壞男生跟他們瞎混了,後來頭腦發熱和其中一個同居了,然後因為無知我懷孕而男友逃跑了,我不敢回家向你要錢去墮胎只好偷偷把兒子生下來了,兒子長大後很怨恨我輕率地生下他讓他在單親家庭成長心裡有yīn影,所以他被有心計的女生勾引結婚徹底離開我了,我變成了孤家寡人,沒有jīng神支柱工作下去被開除了,最後,我七八十歲,變成老太婆一個人在路邊撿塑料瓶,悲慘的一生就這麼完結了。而我的人生之所以變得這麼悲慘全都是因為——哥哥你不肯做飯!”
男生順手倒了杯冰水遞到麥芒面前,然後從冰箱裡找出食材準備炒菜。
女生喝著水哼起歌自認功德圓滿。
過了半晌,井原才說:“麥麥,其實我覺得剛才那段沒什麼可行xing。”
“欸?”
“和你同居的男友等不到你懷孕就會逃跑。相信我。”
井原覺得自己家以前勉qiáng還算正常,無非是老爸愛加班、冷麵——井原的冷麵完全是遺傳。而老媽愛翹班、幼稚、又懶惰又臭美——從好的方面也可以說注重保養。
但自從麥芒搬來同住,越來越讓人找不到這個家存在於地球的證據了。
首先,是猛獁象的問題。
為什麼嚴肅的冷麵的嚴重缺乏qíng趣、幽默感和想像力的一家之主會平靜地回答“知道了”?那語氣簡直可以理解為“猛獁象果然是隱患啊,上周我才差點遭遇劍齒虎”。
好吧,姑且認為大家都理解“猛獁象”是某種惡勢力的代稱。
那麼其次,從什麼時候開始媽媽已經稱呼爸爸為“爸爸”了?這輩分不是完全錯亂麼?
好吧,反正謝媽媽已經長期被定位為小姑娘,非說謝爸爸家養了兩個女兒也不會有人反對。
那麼最後,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兩個小姑娘勾結起來láng狽為jian了?
總之,除了自己去適應這個瞬息萬變的世界好像也沒有別的辦法。
“哥哥我做好了自然科學的課題,你待會兒幫我檢查一下吧。”倚著廚房門框的麥芒說。
“嗯?這麼快?前天才聽你說要做。”井原背對她翻炒著鍋里的蔬菜。
“因為很早就有想法了。”
這倒是不意外,教主的想法總是很多,但就怕很離奇,所以井原接著問:“是關於什麼的課題?”
“證明早鍛鍊有害身體健康的。”
“哈啊?”以為聽錯了,男生驚異地回過頭,然而麥芒卻又準確無誤地重複了一遍。
“為什麼要確定這種顯然無法通過答辯的課題?”
“因為每天早上到校後就跑步好累好煩哪,又不能一個月三十天都以生理痛為藉口請假。”
“這課題成不成功倒是其次,關鍵是根本沒人會理你吧?難道就因為你做了這個課題學校就會取消早晨的跑步?”
“所以我不僅要把它當做課題報告,而且要改成意見報告上jiāo學生會,如果意見被採納學生會也有權力取消晨跑。”
“你省省吧。”
雖然當下就潑了冷水,但吃過飯收拾完碗筷,井原還是被拖去檢驗課題。不得不承認,教主不愧為教主,A4紙5號字的歪理邪說長達6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