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球賽一點也不jīng彩,一方只有救球輸球的份兒,另一方卻基本用不著位移。麥芒始終領先衛葳兩分,直到下課鈴響,比賽雖沒決出勝負但誰都看得出衛葳和麥芒的水平根本不屬於同一個檔次,圍觀群眾們索然寡味地三五成群去食堂吃飯,不再議論。
麥芒還沒來得及和“好朋友”衛葳結伴同行,就被剛才的裁判老師叫住。老師雖然經歷了一場很無聊的比賽,但發現了個好苗子還是大喜過望,叮囑麥芒下午一定去羽毛球隊報到。
衛葳在還羽毛拍的時候故意磨蹭了一會兒,避開人群,心裡暗暗尋思:難怪她開始說陽明沒有人願意跟她對打,原來是球技超群,自己居然沒多考慮太掉以輕心。正後悔著,突然聽見身後傳來小姑娘奶聲奶氣的叫喚:“二二,不用等我,先去吃飯吧,我等下去食堂找你。”
整條路上的學生都被這句叫喚吸引得回過頭來。
衛葳孤零零地僵立在所有人視野中央,有一口血,忍著沒吐。
一般而言,聖華羽毛球校隊中,水平越高者,行事越大牌。祁寒照例遲了五分鐘到體育館,卻發現今天沒按點開始訓練,明明隊友和教練都到齊了,這倒很是蹊蹺。他把球包放在場邊,問一個隊友:“今天不打練習賽嗎?”
“在等人,教練說今天招了個新人,水平挺不錯,和你一樣是左撇子。”
祁寒在男生中原本只排第三,但排名第一的學長剛畢業了,再加上全隊只有他一個左撇子,奇貨可居,王牌地位不言而喻。新人的出現其實並沒有喚醒他的危機意識,他在意的只是“怎麼連新人都這麼大牌”。愣神的當下,視野里突然閃出紅色警報。祁寒以光速轉身背對體育館門口。
教練高興地喊道:“麥芒,這裡這裡!”
全隊好奇地看向那個小女生,她連蹦帶跳跑過來,嘴裡卻莫名其妙喊著:“阿渣——!阿渣——!”
隊友一頭霧水:“是韓國人?不是說留學生不和我們同時訓練嗎?……寒哥你要去哪兒?”
幸而在麥芒逮住祁寒之前,教練先把她截住了。集結列隊之後,教練把她介紹給大家,她卻只對一個方向開心地招手。
隊友壓低聲音問祁寒:“你認識她啊?”
“我們班的。”男生的聲音中透著絕望。
常規訓練後教練讓大家分組練習,和麥芒分在一組的隊友突然耍起了脾氣,向老師稱病請假準備離開。祁寒覺得奇怪,詢問原委,隊友氣鼓鼓地控訴道,麥芒不知天高地厚,明明是左撇子,卻張狂到用右手和前輩打比賽。祁寒雖然對麥芒沒有十分好感,但卻並不以為麥芒會如此目中無人。
他抬眼看著不遠處孤單單一個人玩著花式羽毛球的小女生,突然心生憐憫,再加上那花式羽毛球的動作和當年的韓一一如出一轍,男生跟自己的隊友打了個招呼,走向麥芒。
“咱倆打一局怎麼樣?”
“嗯?”女生有點意外地抬起頭,立刻露出無比燦爛的笑容,“好呀。”
如果祁寒夠聰明,他會早有覺悟:麥芒同學的笑容完全是世界上最溫柔的陷阱。
“不過,”祁寒補充道,“你好好拿左手打球。”
“嗯?為什麼?”麥芒一臉茫然。
“你可以充滿自信,但你不能蔑視對手。”
麥芒仍然一臉茫然。隔過四五秒,她才猶豫地點點頭“哦”了一聲,將球拍從右手換到左手。
十分鐘後,祁寒意識到,對於這場練習賽,自己和麥芒明顯存在著巨大的認知偏差。自己把這當做一次對昔日勁敵韓一一的緬懷,而麥芒卻視之為一場拼殺。即使說是一次緬懷也毫不準確。起初祁寒以為麥芒之所以羽毛球技術jīng良,可能是韓一一的徒弟,但jiāo過手才知道,麥芒和韓一一是毫不搭界的兩路戰術,客觀地說,麥芒和韓一一的水平究竟孰高孰低也未為可知。
事實上,祁寒並不知道韓一一的真實水平。眾所周知,韓一一是個超級大懶人,懶到了基本不願意跑動的程度,因此她只讓人見識過出神入化的網前球,誰也不知道她的高遠球打得怎樣。
祁寒曾多次“苦苦相bī”,她卻寧可輸球也不樂意使出全力。
有一種傳聞說韓一一的高遠球技術根本就很差,倘若如此,那她的水平或許和麥芒旗鼓相當,但祁寒總覺得韓一一其實是有所保留,如果她稍微注重一點後場,水平就會在麥芒之上。
麥芒和祁寒的對戰比分咬得很緊,最終祁寒略占上風。
只是,一起回教室時,小姑娘癟著嘴憤然冒出一句:“你還不是靠耍賴贏的麼!”
“耍賴?”祁寒蹙眉反問。
“當然是耍賴!”麥芒愈發理直氣壯,“有本事公平比賽!講什麼自信什麼藐視的,完全聽不懂。”
“怎麼不公平了?”祁寒不知她又要生出什麼歪理邪說。
“你是左撇子吧。”
“對啊。”
“你看,你用自己的慣用手,卻不讓我自己的慣用手比賽,這叫哪門子公平!”
祁寒詫異地停住腳步,瞬間完成轉身回頭的一系列動作:“難道你不是左撇子?”
“當然不是了。和一般同學打著玩才用左手,可你又不是一般水平,卻qiáng迫我用左手,這不是耍賴是什麼嘛!”